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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阿哥胤禩府邸,书房内熏香袅袅,一派雅致宁静。胤禩正慢条斯理地用着早膳,动作优雅,神情温和,仿佛外界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这时,他的心腹太监何焯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慌,他先是挥手屏退了左右伺候的丫鬟,这才凑到胤禩身边,压低声音禀报:“主子,城西那边出事了。”

胤禩夹菜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他,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说清楚。”

“是那个王老六,”何焯的声音带着点颤,“昨夜暴毙了。”

胤禩脸上温和的表情不变,只是眼神微微沉了沉:“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处理干净吗?”

“主子明鉴,张王氏那边确实是按您的吩咐,”何焯连忙解释,“但王老六那边,咱们的人今早去探情况,发现那宅子门虚掩着,进去一看,人已经凉透了,死状极其凄惨,口鼻流血,双目圆睁,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大力震碎了内脏,绝非咱们的人动的手!”

胤禩手中的银筷轻轻落在碟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眼神锐利如刀:“你确定?死状当真如此?”

“千真万确!”何焯连忙保证,“咱们的人亲眼所见,绝无虚言!四爷府上那个张王氏,今天早上也已经病故了,干净利落。”

两个消息接连传来,胤禩缓缓靠回椅背,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攥住了冰冷的扶手。

张王氏被灭口,是他授意的,为了掐断线索,可王老六,一个藏在废弃宅院里的术士,怎么会突然暴毙?还是以如此诡异、如此惨烈的方式?

“无形之力震碎内脏。”胤禩低声重复着这句话,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这绝非寻常江湖仇杀或者他安排的灭口手段!

他猛地想起之前收到的关于四哥府上的种种异常,弘晖那场来得凶猛、去得诡异的高热;四福晋乌拉那拉氏深居简出,却隐隐透出的不同寻常;还有老四近来那明显不同于以往的精神面貌,之前他只当是些无稽之谈,或是老四为了造势放出的烟雾,可如今,王老六这离奇恐怖的死状,像是一盆冰水,将他彻底浇醒。

这绝不是巧合!他那位看似温婉恭顺、除了贤惠别无长处的四嫂,恐怕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她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掉藏在暗处的术士,用的还是这等闻所未闻的诡谲手段,这得是何等可怕的能力?

一想到自己可能招惹了这样一个深不可测、手段狠辣的存在,胤禩就觉得背脊发凉,冷汗几乎要浸湿里衣。他之前那些算计,那些试探,在此刻看来,简直像是在悬崖边跳舞,愚蠢至极!

“主子,您看这事?”何焯见他脸色变幻不定,小心翼翼地问道。

胤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不能慌,绝对不能慌。他看向何焯,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温润,但仔细看去,那温润底下却藏着一丝惊魂未定的冷意。

“传我的话下去,”胤禩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从今日起,所有针对四哥府上,尤其是针对四嫂和弘晖侄儿的直接行动,全部停止,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再轻举妄动!”

何焯一愣:“主子,那咱们之前的布置?”

“全部暂停!”胤禩打断他,语气加重,“告诉下面的人,都给爷安分点!谁要是敢阳奉阴违,私自行动,坏了爷的大事,爷扒了他的皮!”

他现在无比确信,四哥府上那位,是个绝对不能轻易触碰的硬茬子,不,或许用煞星来形容更贴切!在没有摸清她的底细,没有找到稳妥的应对之法前,任何直接的挑衅都无异于自寻死路!

“嗻!奴才明白了,这就去传话!”何焯见主子神色凝重,不敢再多问,连忙躬身退下,

书房里再次只剩下胤禩一人,他独自坐在椅子上,窗外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却驱不散他心头的寒意。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只觉得一阵疲惫,原本以为是个可以随手拿捏的软柿子,没想到一脚踢到了铁板上,还是块带着倒刺、会要人命的铁板!

“四哥啊四哥,”胤禩心中五味杂陈,“你到底是走了什么运,还是早就知道了什么?”他那位冷面四哥,知不知道他枕边人是个如此非凡的存在?

看来,对付老四,不能再从内宅和子嗣方面下手了,至少,在弄清楚那位四福晋的底细之前,绝不能,他需要重新谋划,从长计议。

与此同时,四阿哥府的正院里,却是另一番光景,弘晖玩累了,被乳母抱去午睡,院子里只剩下胤禛和清仪,胤禛拉着清仪在廊下坐下,亲自给她倒了杯温热的桂花茶。

“方才苏培盛来回话,府里那些不干净的眼线,差不多都清理出去了。”胤禛将茶杯递到她手边,语气轻松了些,“往后咱们这院子,也能清净不少。”

清仪接过茶杯,指尖感受着杯壁传来的温热,轻轻嗯了一声。胤禛看着她恬静的侧脸,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开口道:“那个,城西那个术士,没了。”他仔细留意着她的神色。

清仪吹了吹茶沫,眼都没抬,语气平淡无波:“哦?是么。”

她这副浑不在意的模样,让胤禛心里那点因为苏培盛回报八爷府似乎暂时安静了而产生的猜测,更加确定了几分,果然是她出手了!

他心里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有点后怕,有点庆幸,还有点与有荣焉?他的福晋,为了护着他们的孩子,竟有这般雷霆手段。

他凑近了些,几乎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如同雪后青竹般的清冽气息,压低声音问:“你昨夜是不是很辛苦?”他想起她开门时那略显苍白的脸。

清仪抬眸,对上他带着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的眼神,轻轻摇了摇头:“不过是隔空废了点手脚,无甚大碍。”她顿了顿,看着他,“倒是你,前朝之事已然烦心,还要为府内这些魑魅魍魉劳神。”

她这话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关切,听得胤禛心头一暖,那点因她手段而产生的微妙情绪,瞬间被这股暖流冲散了,他忍不住伸手,将她鬓边一缕被微风拂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触到她微凉的耳垂,动作轻柔。

“有你在,我还有什么可劳神的?”他看着她,凤眸里漾开温柔的笑意,带着点少年人的得意和依赖,“我现在算是明白了,有福晋你在,就等于有了个最大的护身符,以后我就安心在前头冲锋陷阵,后院就交给福晋镇守了,看谁还敢来招惹咱们!”

他这话说得半是玩笑半是认真,清仪听着,忍不住微微弯了唇角,这人,倒是会顺杆爬。

“油嘴滑舌。”她轻嗔了一句,却没有拍开他停留在她耳侧的手。

胤禛看着她唇角那抹清浅的笑意,只觉得心头像是被羽毛轻轻搔过,痒痒的,又软软的,他得寸进尺地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我这可是真心话。”他凑到她耳边,气息温热,“清仪,你不知道,知道你在我身后,我这心里有多踏实。”

阳光透过廊下的藤蔓,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静谧而温馨,清仪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坚定力道和温热体温,听着他低沉而认真的话语,那颗千年修炼、本已波澜不惊的心湖,似乎又被投下了一颗小小的石子,漾开圈圈涟漪。

她微微侧首,看着身旁这个眉眼舒展、全心信赖着她的少年夫君,终是轻轻回握了一下他的手。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

这一声轻应,听在胤禛耳中,却如同天籁,他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只觉得连日来的阴霾和憋屈,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管他什么胤禩,什么阴谋诡计,只要他和清仪、和晖儿好好的,他就什么都不怕。

“对了,”胤禛忽然想起什么,兴致勃勃地道,“过几日皇阿玛要去南苑阅射,听说景色不错,到时候我带你和晖儿一起去散散心,如何?”

清仪看着他亮晶晶的、满是期待的眼睛,点了点头:“好。”

见她答应,胤禛更是心花怒放,已经开始盘算着那天要穿什么,给晖儿准备什么小马驹,恨不得日子立刻就到,看着他这副模样,清仪眼底的笑意又深了几分,或许,留在这凡尘,守着这一大一小,看着这少年郎为她欢喜为她忧,也是一种不错的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