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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那点风,吹到胤禛耳朵里时,已经带上了皇阿玛那句意味不明的藏得够深。他站在书房窗前,望着院里那几株愈发精神的海棠,嘴角扯出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

藏?他倒是想藏,可有些人,非要把爪子伸到他最碰不得的地方。

苏培盛悄无声息地进来,低声道:“爷,八爷府上近来安静得很,何焯那边也没什么异常动静,倒是前头几位大人递了话过来,说八爷门下几位御史,近日似乎在翻查去岁漕运和户部钱粮的旧账,怕是要来寻爷的错处了。”

胤禛转过身,脸上没什么意外。“意料之中。”他走到书案后坐下,拿起一份刚送来的户部文书,“内宅妇人子嗣的路子走不通,碰了一鼻子灰,自然要换个方向,前朝政务,攻讦结党,这才是他们的老本行。”

他语气平静,眼神却锐利如刀,老八这是学乖了,也知道怕了,不敢再直接冲着清仪和晖儿来,转而想在正经差事上给他使绊子。

“让他们查。”胤禛低头,开始批阅文书,笔尖蘸饱了墨,落字沉稳有力,“咱们的账目,一笔一笔都给我做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告诉下面的人,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差事上绝不能出半点纰漏,针尖大的窟窿都不能有!”

“嗻!”苏培盛连忙应下,“奴才这就去传话,一定让他们把皮都绷紧了!”

接下来的日子,胤禛明显更忙了。天不亮就出门,常常到夜幕深沉才回府,户部的差事繁琐,漕运、钱粮、国库收支,哪一样都牵扯巨大,容易被人拿来做文章,他几乎是住在了衙门里,核对账目,约谈属官,处理积压的公务,忙得脚不沾地。

这日晚间,胤禛带着一身疲惫回到正院,烛光下,他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倦色,连脚步都比平时沉重了几分,清仪正坐在灯下看一卷杂书,见他进来,抬眼望过来,弘晖已经睡下了,内室里很安静。

“爷回来了。”她放下书卷,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却起身亲自给他倒了杯温水。

胤禛接过杯子,一口气喝完,冰凉的液体滑过干涩的喉咙,舒服了些,他捏了捏眉心,在清仪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闭上眼,长长吐出一口气。

“可是为前朝的事烦心?”清仪看着他眼下的青黑,问道。

胤禛没睁眼,只是嗯了一声,带着浓浓的疲惫:“老八的人,咬着去岁的几笔旧账不放,鸡蛋里挑骨头,虽无大碍,却也缠人得紧。”

清仪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指尖轻轻搭在他紧蹙的眉心上。胤禛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一股温和而清凉的气息,如同最细腻的涓流,从她指尖缓缓渡入他的肌肤,顺着经络游走,那盘踞在脑海中的胀痛和紧绷感,竟奇迹般地开始消散,混乱的思绪也逐渐变得清晰明澈。

他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睁眼看她,烛光映照下,她的侧脸宁静美好,专注的神情让她看起来格外动人。

“其实也不必过于忧心。”清仪收回手,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仿佛刚才那神奇的安抚只是随手为之,“漕运关乎南北命脉,钱粮乃是国本。他们在此处做文章,看似刁难,实则也将自身置于放大镜下,你只需将差事办得铁板一块,让他们无处下口,时日一长,攻讦不成,反噬其身。”

她顿了顿,想起此界王朝更迭的一些规律,又补充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所向,不在口舌之争,而在实政惠民。”

胤禛听着她的话,眼睛微微亮了起来。她这话,乍听之下只是寻常道理,可细细品味,却带着一种超越眼前纷争的格局。是啊,老八他们盯着账本上的数字斤斤计较,争权夺利,可皇阿玛真正在意的,难道仅仅是账面干净吗?更重要的是社稷安稳,民心归附。

他将差事办得漂亮,让国库充盈,让漕运顺畅,让百姓得益,这才是真正的根基,只要根基稳固,些许流言蜚语,又能奈他何?

“福晋一言,令我茅塞顿开。”胤禛看着她,眼神灼灼,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依赖。他发现,他的仙子福晋,不仅能用玄妙手段护他周全,更能在他迷茫时,给予他高屋建瓴的指引。

清仪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偏过头,拿起刚才放下的书卷:“我只是随口一说,爷自有决断。”

胤禛却笑了,多日来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他凑近些,低声道:“你这随口一说,可比那些幕僚引经据典的长篇大论管用多了。”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带着温热。清仪耳根微热,没理他,只装作专心看书。胤禛也不恼,心情颇好地站起身:“时候不早了,歇息吧,明日还有的忙。”他得把清仪刚才的话好好消化一下,调整接下来的应对策略。

清仪轻轻嗯了一声。看着他重新挺直脊背、步履沉稳走向内室的背影,清仪的目光从书卷上移开,落在他刚才坐过的椅子上。

这人,明明累得很,却从不在她面前抱怨,只偶尔流露些许疲惫,她给予的那点灵力安抚,不过是杯水车薪,真正的压力,还是需要他独自在前朝承担。

她虽不喜凡尘琐事,但看他这般辛苦应对因她而起的风波,心中那点淡漠,似乎也悄然松动了一丝,指尖无意识地在书页上划过,或许,在他需要的时候,像这样偶尔点拨一两句无关痛痒的方向,也不算麻烦?

烛火轻轻跳跃了一下,外间,胤禛洗漱的声音隐约传来,内室,清仪放下书卷,吹熄了灯。

夜色中,夫妻二人,一个在前朝明刀明枪地应对攻讦,一个在内宅无声无息地提供着旁人无法企及的支持与安抚。

一明一暗,竟是前所未有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