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兵的号角,对于已然士气崩溃的辽军而言,无异于溃逃的信号。
前线攻城的部队闻听号角,本就因后方大乱而惶惑不安的军心彻底瓦解,再也顾不得军官的弹压,如同退潮般争先恐后地向后奔逃。城头守军则士气如虹,趁机掩杀,箭矢如同追命的符咒,不断收割着逃窜辽军的性命。
而后方大营,更是乱作一团。杨延嗣率领的星火营与穆柯寨联军,如同虎入羊群,在混乱的辽军营寨中左冲右突,四处纵火。留守的辽军本就兵力薄弱,又群龙无首,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只能眼睁睁看着粮草被焚,器械被毁,营寨化为一片火海。
耶律原在亲卫的拼死保护下,勉强杀出重围,回头望去,只见雄州城巍然屹立,身后大营火光冲天,耳边充斥着兵败如山倒的溃逃声和宋军的喊杀声。他一口逆血再也压制不住,猛地喷了出来,眼前一黑,几乎栽下马去。
“大王!快走!”亲卫统领一把扶住他,仓皇如丧家之犬,护着他向北疾驰。
这一夜,对于十万辽军而言,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噩梦。溃败之势一旦形成,便再难挽回。丢盔弃甲,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雄州守军趁势出城追击,缴获军械辎重无数。
直到天明,战场才渐渐平息下来。拒马河南岸,尸横遍野,狼烟未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焦糊气味。曾经旌旗蔽日的辽军大营,已化为一片焦土废墟。
雄州城头,则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将士们相拥而泣,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他们守住了!守住了这座北疆门户,也守住了身后万千黎民!
太尉杨业拖着疲惫而伤痛的身躯,巡视城防,安抚将士,看着满目疮痍的战场和狼狈北逃的辽军背影,心中亦是感慨万千。这一战,太过惨烈,也太过关键。
“父亲,耶律原已溃逃百里,我军正在清理战场。”杨延昭前来禀报,脸上带着胜利的喜悦,但更多的是疲惫。
杨业点了点头,目光望向西面,那里是星火营归来的方向:“延嗣那边……情况如何?”
“七弟已率军回返,正在途中。此战,星火营与穆柯寨当居首功!”杨延昭语气中充满了对弟弟的敬佩。
数日后,杨延嗣率领得胜之师,返回雄州。虽经连日奔袭苦战,但星火营将士人人精神抖擞,军容整肃,与出征时相比,更多了一股百战精锐的凛冽杀气。穆柯寨众人亦是昂首挺胸,经此一役,他们已彻底融入这支铁军,与有荣焉。
雄州军民自发涌上街头,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无数目光聚焦在队伍最前方,那个骑着骏马、身姿挺拔、面容虽略带疲惫却目光锐利的年轻将领身上。
“杨将军!”
“七郎!”
“星火营!”
欢呼声此起彼伏,声浪直冲云霄。杨延嗣之名,经此一战,真正威震北疆,深入人心!其用兵之奇,胆略之壮,战绩之辉煌,已远超其父辈,成为大宋北疆新的支柱与象征!
杨业亲自出迎,看着英姿勃发、气度已然远超同龄人的儿子,老怀大慰,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我儿……辛苦了!”
一切似乎都在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就在雄州上下欢庆胜利,杨延嗣整顿军务,抚恤伤亡,准备下一步战略之时,一骑快马带着皇帝的圣旨,自汴京疾驰而至。
宣旨太监当众宣读圣旨,首先对杨业、杨延嗣及北疆全体将士取得的辉煌胜利给予了高度褒奖和丰厚封赏。杨业加封代国公,杨延嗣晋封云麾将军(正四品),实授雄州防御使,总领雄州军务,星火营正式编为禁军上四军之一的“龙骧军”,准许扩编至五千人!穆羽授昭武校尉,穆桂英授致果校尉,其余将士皆有封赏。
圣旨前半部分,让所有人欢欣鼓舞。
但宣旨太监话锋一转,声音变得严肃:
“……然,西域局势近日骤变。辽国虽败于北疆,然其国师乌古论·玄于高昌附近,似已寻得那‘星辰圣物’之关键线索,西域诸国为之震动,丝路断绝,河西告急!特旨,着云麾将军杨延嗣,卸任雄州防御使,即刻率本部龙骧军,并节制河西诸州兵马,西进驰援,经营西域,务必挫败辽国阴谋,稳定西陲,收复商路,寻回圣物,扬我国威!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全场一片寂静。
刚刚经历血战,立足未稳,便要立刻奔赴万里之遥、环境迥异、情况复杂的西域?
杨延嗣接过圣旨,面色平静,心中却已明了。这既是朝廷对他能力的认可与倚重,也未尝不是一种……调虎离山,或者说,将最锋利的刀,用在最需要也最危险的地方。
西域,“星辰圣物”,乌古论·玄……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了那里。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欢呼的人群,望向西方那广阔无垠的天空。
北疆烽火暂熄,西域风云又起。
他的征程,还远未结束。
【第五卷《星火燎原,重振杨门》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