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伯……”
马厩内，姜凡正在疯狂地给马尾巴蘸灯油。
一开始还小心翼翼，隐藏自己，可他渐渐发现，这边的人越来越少，大概率是都被张伯给调走了。
调虎离山。
“此等大恩，无以为报。”
马匹涂完了，他又冲到了旁边的牛棚，还给牛角上绑了一些破旧的凉席子。
“也不知道张伯那边怎么样了？”
门洞内，阶梯底部，张伯已经到了下面的台阶，漆黑一片。
五名御林军先后触底，一路上骂骂咧咧，牢骚满腹。
“真倒霉，为什么是我们？”
“对啊，等待会儿抓到姜凡那畜生，我一定活刮了他！”
“我要把他的脑袋，摁进粪水池里，让他喝个够。”
“……”
“好黑啊！”
他们发泄完，终于反应过来要干正事了，目光所及，一片漆黑，恶臭难闻。
“我怎么脑袋晕晕的啊？”
能不晕吗？你都快沼气中毒了。
“这地方，真他娘的不是人待的。”
“喂，老头，你怎么不说话了？你莫不是骗我们的？”
老张头昏昏沉沉，他的身子以前还算硬朗，可自从姜凡离开后，那帮人天天欺负折磨他，他本就快油尽灯枯。
“我，我哪敢骗你们啊？”
他故意在自己身上乱摸，制造声响，“刚才，大人打我，把我的火折子给打掉了，太黑了，看不清路，几位军爷，你们带火折子了吗？”
老张头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有点怪异。
“你个死老头，真麻烦，也不早说。”
有人骂骂咧咧，“兄弟们，点火。”
“好咧。”
御林军每日都会随机被抽出去巡逻，火折子是必备之物，众人从胸口摸出火折子，一起吹气。
火星骤现那一刻，他们看到了老张头阴森的笑脸。
“好你个死老头，故意吓我们是吧？”
那人刚要抬脚，不料空气爆燃，一大团火焰，从他们眼前蹿腾而出，火速朝着四周蔓延。
“嘿嘿……”
老张头突然死死地抱住他们，疯狂狞笑，“军爷们，现在亮不亮啊？”
“轰隆……”
经常被沼气炸的朋友们肯定知道，那玩意儿一旦被引燃，威力堪比天雷滚滚。
上方的人，只觉得化粪池底下强光闪烁。
“怎么回事？”
杜阳为还跑过去看了一眼，不料左山雕已经反应了过来，拔腿就往外跑，“不好，快逃！”
可惜，一切太迟了。
漫天的火焰，混杂着巨大的爆炸冲击波，直接将化粪池掀翻，火焰又顺着各大化粪池的串联管道，长驱直入，大肆爆燃。
“轰隆……轰隆……”
这一刻，整个皇都的百姓，都觉得地动山摇。
钦天监百无聊赖的主管人员，看着地动仪上的铜球不断落地，马上敲钟发布了预警。
而姜凡呢？
他已经骑上了一匹癫狂的马，混在暴躁的牲畜群中，朝着净秽司门外冲去。
“驾……驾……”
两世为人，作为一个穿越者，他本不应该被情绪所累。
可现在……
感受着背后传来的那炽烈温度，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
“张伯，你绝对不会白死！”
“驾……”
发生如此的大动静，负责守卫的人，看着净秽司深处的房屋、树木、人都被炸上了天，哪里还有勇气待在那儿？
他们只想逃离。
姜凡轻而易举地突破了封锁，脑海中立马闪过几个念头。
接下来……去哪？
逃出城去？那以后呢？他靠什么活着？
失去了帅府这个优渥的环境，这个避风港，怕是一群山匪都能将他的性命给夺了去。
“不行，还得回帅府。”
要是被人阴一把，就这么狼狈逃窜，那也太没出息了。
“报仇，必须报仇！”
但回帅府之前，他还有点事要做。
他寻着原主的记忆，找到了张伯位于城郊贫民区的家。
泥瓶巷，三间烂瓦房。
张伯的儿子，有肺病，出不了大力，儿媳妇是个绣娘，勤快能干，是家里的顶梁柱。
小孙儿正拿着一个纸鸢，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多幸福的一家。”
可惜，生逢乱世。
“虎子。”
那小孩看见他，立马就扑了过来，“是少帅，少帅来看我们了，咦？少帅哥哥，你今天出穿得真好看，我听爷爷说，你回家了，你现在是不是统兵十万了？”
“能不能让虎子也去当兵啊？”
他拿着一根木棍，摆起了架势，“我也要去杀突厥人！”
绣娘连忙捂着了虎子的嘴巴，笑容惨淡，心惊肉跳，“您不要听他乱说，他……”
“嫂子，拿上这个，赶紧带你家人离开吧。”姜凡塞给她一块玉佩。
“娘子，什么人啊？”
“咳咳……”屋内传来一阵咳嗽，“是不是少帅来了？”
“为什么？”
绣娘泪眼婆娑，她聪慧敏感，又联想到刚才大地的震动，像是已经猜中了什么，“公爹，他，是不是回不来了？”
“不要问，马上走，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姜凡指着门外的马车，“什么也别收拾，这块玉佩足以让你们在南方开一家小店，好好生活，快走！”
“不，虎子，不要去南方，虎子要爷爷……”
“啪！”
绣娘反手给了他一巴掌，赶紧果断，“我去背你爹，把烧饼都拿上，我们马上走。”
回头， 她朝着姜凡跪下磕了个头。
“多谢，少帅。”
“去吧，我答应你们，总有一天，会将你们接回来！”
送走了他们，姜凡知道，他该独自去面对暴风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