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霆琛手里的搜查地图已经被红圈画得密密麻麻，原本空白的区域被一点点填满，只剩下北边山区那片标注着 “未搜查” 的模糊地带。
半个月了，从老城区蛛网般的废弃院落查到周边零散的庄户村，从火车站周边的每一个小巷到公路上设置的临时卡口，他们追着一个又一个线索跑，可每次气喘吁吁赶到地方，只看到空荡荡的屋子。
有的屋里还留着半杯没喝完的水，有的灶台上甚至还放着没洗的碗，显然是高振国故意留下的假痕迹，明晃晃的烟雾弹，把他们耍得团团转。
“营长，又空了！” 赵鹏满头大汗地从外面跑回来，军帽上还沾着草屑，声音里带着难掩的疲惫和焦躁，“我们把那片庄子里的每一户都问遍了，没人见过高振国，也没见过像林阿姨的人。周围的山林也搜了一小片，没发现任何踪迹。”
陆霆琛站在临时搭建的搜查指挥部里，手指重重按在地图上北边山区的位置，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能想象到，高振国此刻正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看着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在青河境内乱转，脸上肯定挂着得意的笑容。
“扩大范围，”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眼底布满了红血丝，显然是长时间睡眠不足导致的，“把北边山区的搜查范围再往外扩十公里，分三组行动，每组配备对讲机，随时保持联系，一旦发现可疑情况，立刻汇报！”
“是！” 赵鹏用力点头，转身又要往外跑，却被陆霆琛叫住。
“等等，” 陆霆琛从桌上拿起两瓶矿泉水，递给赵鹏一瓶，“让兄弟们先歇十分钟，喝点水再出发，注意安全，别硬拼。”
赵鹏接过矿泉水，用力点头：“放心吧营长！我们一定会找到林阿姨的！”
苏振邦坐在指挥部外的门槛上，手里始终攥着那方蓝布手帕 —— 那是林慧兰失踪时落下的，帕子边缘已经被他反复摩挲得起了毛。
这半个月，他瘦了整整一圈，眼窝深陷，原本就有些花白的头发，此刻又白了不少，看起来苍老了许多。每次听到 “没找到” 的消息，他眼里的光就会暗一分，像是被抽走了一点生命力。
苏晚端着一碗热粥走过来，小心翼翼地递到陆霆琛手里，声音轻柔：“先喝点粥，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妈肯定没事，她那么聪明，一定会想办法保护好自己的。我们再找找，总能找到的。”
陆霆琛接过粥碗，温度透过搪瓷碗壁传过来，稍微驱散了一点身上的疲惫。
他看着苏晚眼底的青黑，心里满是愧疚 —— 这半个月，苏晚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白天跟着他们一起搜查，晚上还要照顾苏振邦，几乎没怎么休息。
“你也喝点，” 他把粥碗递回给苏晚，“我再跟指挥部对接一下山区的搜查路线。”
苏晚摇了摇头，又把粥碗推回去：“我不饿，你先喝。爸还在里面等着消息，我去看看他。”
说完，她转身走向苏振邦，蹲在他身边，轻声安慰：“爸，您别太担心，霆琛他们已经往北边山区搜了，很快就会有消息的。您要不要喝点水？”
苏振邦缓缓抬起头，眼神里满是疲惫和担忧，他摇了摇头，声音沙哑：“我不渴，晚晚，你说…… 你妈会不会……”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却让苏晚心里一阵发酸。
“爸，不会的！” 苏晚强忍着眼泪，坚定地说，“妈那么爱我们，她一定会等着我们去救她的！我们再等等，一定会有好消息的！”
而此时，几十公里外的那个农家小院里，林慧兰正坐在炕沿上发呆。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她身上，暖洋洋的，可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院子里的鸡正在篱笆下啄食，偶尔发出 “咯咯” 的叫声；篱笆上的牵牛花爬得老高，紫色的花朵在阳光下开得正艳；墙角的仙人掌也长出了新的嫩芽。
这些场景她明明看了半个月，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可此刻却觉得有些陌生，像是第一次看到一样。
她甚至有些想不起来，自己昨天是怎么跟高振国周旋的。只记得高振国说了很多话，坐在她身边，絮絮叨叨地讲着什么，可具体说的是什么内容，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从脑子里抹去了一样。
“我的记性…… 怎么会这么差？” 林慧兰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身上连衣裙的衣角。以前她的记性好得很，苏振邦的课表、学生的生日、家里的大事小情，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可现在，她连昨天发生的事都记不清了。
是高振国在饭菜里下了药？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林慧兰立刻警惕起来。
她想起高振国每天都会变着花样给她做不同的饭菜，有她以前喜欢吃的红烧肉，有清淡的蔬菜，还有熬得软烂的粥。
可每次吃饭，高振国都会跟她待在同一个桌子上，甚至会先夹一筷子尝尝，确认味道不错才让她吃。如果饭菜里真的有药，高振国怎么会一点事都没有？
接下来的几天，林慧兰特意留意了饭菜。
每次高振国把饭菜端上来，她都会先观察高振国的反应，看着他夹菜、吃饭，看着他喝碗里的粥，确定他没有任何异样，自己才会慢慢吃。
她还会偷偷把吃不完的饭菜倒一点在院子的角落里，观察院子里的鸡吃了之后有没有异常 —— 鸡吃得很香，吃完后还在院子里四处走动，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不是饭菜的问题。
那会是什么？
林慧兰开始在房间里四处搜查。
衣柜里挂着的都是高振国给她买的碎花连衣裙和套装，她一件一件地翻找，没找到任何可疑的药瓶或粉末；桌子的抽屉里仔细检查了一遍，也没发现异常；炕席底下空荡荡的，只有一层薄薄的灰尘；就连煤炉旁边的煤块，她都翻了翻，还是没找到问题所在。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桌面的香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