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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军营里只剩几处岗哨还亮着火光。我正坐在案前翻看战报,帐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帘子被掀开,一个黑衣人单膝跪地,声音压得很低:“大人,北井线断了。三号人被抓,现在关在郡主府地牢。”

我手一抖,茶盏砸在地上,碎成几片。

他没敢抬头,继续说:“对方早有准备,我们的人刚进偏院就被发现。铜铃响后,埋伏的护卫立刻围上来,根本来不及动手。”

我站起身,在帐中来回走动。脑子里全是那晚派出去的密探名单。一个接一个落网,说明杨柳已经摸清了我的路数。她不是普通的郡主,她比我想的更难对付。

再派人强攻?不行。郡主府现在戒备森严,连个送炭的杂役都能被查出问题,我的人根本近不了陆扬的身。

我停下脚步,盯着墙上挂着的地图。

陆扬还活着,而且就在杨柳手里。他知道我在通远行布下的局,知道我私吞军饷、勾结渤辽细作的事。只要他还有一口气,我就随时可能被揭出来。

不能让他活,但也不能再用刀剑。

我转过身,问跪着的人:“军中谁和我走得近?”

他说:“校尉王通,掌文书传递。还有兵部那边的周参军,曾受过您的提拔。”

我又问:“边关哨所那边,有没有能说话的人?”

“李守义在玉门关当值,您去年救过他性命。”

我点点头,走到案前,提笔蘸墨。

先写第一封信,给王通。内容很简单:近日有敌谍供词提及前线将领陆扬,称其战后失踪期间曾与渤辽将领密会,疑为内应。此事尚未核实,但关系重大,望军情司留意动向,不得外传。

再写第二封,送往玉门关。语气更重一些:据可靠消息,陆扬已于半月前在白石岭与渤辽细作接头,双方约定待春暖解冻后里应外合,共取潼关。此情报由俘虏亲口供出,已交兵部备案。

最后一封,给周参军。让他在朝会上“无意”提起此事,措辞要谨慎,但意思必须清楚——有人怀疑陆扬通敌。

写完三封信,我吹干墨迹,分别封好,交给心腹。

“立刻送出去。”我说,“记住,必须亲手交到他们手上。路上出了差错,你提头来见。”

他接过信,低头退出大帐。

我坐回椅子上,手指敲着桌面。

光靠这几封信还不够。军中讲究证据,没有实证,再大的风声也只是流言。

我叫来亲兵,让他找来一块旧布帛,又取了一枚仿制的渤辽虎符印鉴。趁着夜色,我亲自写下一封“敌方密信”。

信中写道:唐将陆某已允诺归顺,待其伤愈复出之日,即为我军开城之时。事成之后,封万户侯,赐金千镒。

我把信纸做旧,用水浸湿再晾干,又用烟熏出斑驳痕迹。最后盖上印鉴,装进一个破皮囊里。

第二天中午,我让一名亲信把这封信“截获”于军营外围,并立即呈交军议堂。

果然,当天下午就有将领私下议论。

有人说:“难怪陆扬打完胜仗就不见了,原来是躲起来了。”

也有人说:“他那一战杀得太狠,是不是为了立功好跟敌人谈条件?”

这些话很快传到了酒肆茶楼。

傍晚时分,京畿巡防营送来消息:城里已经有说书人在讲“忠勇将军变节记”,百姓围在摊前听得起劲。

我站在军营高台上,看着远处长安城的灯火。

这时候,周参军派人传来口信:早朝时他已经按计划奏报边情,提到“有风闻称某前线骁将行踪成谜,且牵连敌谍供词”,虽然皇上未表态,但几位大臣当场变了脸色。

我知道,火已经点起来了。

这种事,不怕有人说,就怕没人信。可一旦有人开始怀疑,哪怕只是半信半疑,名声也就毁了。

陆扬现在躺在床上养伤,什么都不知情。等他醒来,整个天下都会觉得他是叛徒。

我不需要亲手杀他。我要让所有人一起杀了他。

当晚,我烧掉了三封密信的底稿。

灰烬飘进铜盆里,一点点变黑。

这时,最后一个暗桩来了。他一直藏在市井,多年未动。

我看着他,低声说:“接下来,你去茶馆、去驿站、去码头,到处都说一句话——陆扬当年在边关收过渤辽的黄金,足足三大箱,是用民夫的尸骨换来的。”

他问:“要是有人问证据呢?”

我说:“你就说,有个老卒亲眼看见,后来被灭了口。至于名字……就说叫张五。”

他点头记下。

我又补充:“别只说一遍。今天说一次,明天换个人再说一次。后天让酒楼小二‘不小心’漏嘴。要让人觉得,这不是谣言,是早就该爆出来的真相。”

他走了之后,我回到帐中,取出一份名册。

上面写着十几个名字,都是这些年我安插在各营的眼线。有些已经暴露,有些还能用。

我划掉几个已被捕的名字,又在下面添了一个新代号:“麻雀”。

这是我最后一步棋。

只要谣言不停,陆扬就永无翻身之日。

第二天一早,军营里气氛明显不对。

几个平日和陆扬亲近的士兵被叫去问话,说是有同乡举报他们私传“不该传的话”。

校场边上,两个军官站在树荫下低声交谈,见我走来,立刻闭嘴。

我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中午,王通亲自来报:兵部已下令暂缓发放陆扬的赏银,称“需待核实战功细节”。

我冷笑一声。

这才刚开始。

饭后,我召集众将议事。大家坐定后,我故意问起最近军心如何。

有人支吾不说,有人直言:“士卒之间有些闲话,说陆扬的事……恐怕不简单。”

我装作震惊:“竟有这种说法?谁在传?”

没人回答。

我沉着脸说:“陆扬虽有战功,但战后失联这么久,确实不合常理。朝廷谨慎些也是应该的。不过在他未定罪之前,任何人不得擅自议论,违者军法处置。”

这话表面是压舆论,其实是坐实了“这事值得议论”。

散会后,我看到好几个将领出门就凑在一起嘀咕。

我知道,他们嘴上不说,心里已经开始信了。

傍晚,我收到一封信,是李守义从玉门关寄来的。他说边境已有流言,不少将士对陆扬产生质疑,甚至有人提议撤下他立的旗。

我看完信,把它扔进火盆。

火焰腾起,照亮了我的脸。

这时候,亲兵进来通报:城南大营有个老兵闹事,说自己儿子原本要娶陆扬妹妹,现在婚事作罢,说是“家门不清白”。

我摆摆手:“不必管他。让他闹去。”

人最怕的不是死,是被人指着脊梁骨骂。

陆扬不怕死,但他扛不住全天下都说他是叛徒。

夜深了,我走出大帐,站在营门口。

远处长安城灯火通明,像一片燃烧的海。

我听见街上传来说书人的鼓声,隐约还能听到一句唱词:“昔日英雄今何在?一纸降书出关来。”

我嘴角动了一下。

转身回帐时,我看见案上还放着那个破皮囊。

里面那封假信已经被取走,皮囊空了,边缘磨得发白。

我伸手拿起它,轻轻放在火盆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