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震动的瞬间,赤月瞳孔一缩。
她未动,焚寂却已在掌心嗡鸣。血炎自剑脊游走,凝在刃尖一点赤芒,随时可斩出。
凰云指尖微抬,星辰丝线悄然绷紧,缠住那粒将动未动的碎石。丝线另一端没入星盘,无声流转。她目光扫过天骄队长瘫坐之处,眉心微蹙。
墨辰伏在岩壁阴影里,黑翼收拢,仅一双眼映着血雾。他鼻息极轻,爪下地面裂开细纹,蓄势待发。
凰云后撤半步,与赤月肩背相贴。她左手覆上命锁,魂力顺脉而上,感知对方经络通畅、战意未溃。确认无碍,她松手,周天星盘浮至胸前,缓缓旋转。
星盘边缘渗出一线银光,如露滴落,在地面洇开七道微不可察的痕迹。
她闭眼。
魂力倾泻而出,不带一丝波动,却如潮水漫过荒原,无声浸透战场每一寸空间。
星盘骤转。
七道虚影自地底升起,形如人影,却无面目,只眉心一点星痕。它们静立片刻,随即化作无形丝线,刺入空气,精准缠上天骄队残存四人眉心。
凰云睁眼。
眸中星河翻涌,冷光流转。
“改知。”
话音落,天地骤变。
血雾消散,战场化作无垠雪原。寒风呼啸,雪花纷飞,脚下积雪深可没踝。天骄队长猛然抬头,四周已不见岩壁,唯见白茫茫一片,三名队员立于远处,身影模糊。
他心头一凛,刚欲开口,耳边忽响起低语——
“他们要杀你。”
声音极轻,像从骨缝里钻出,分不清是谁在说。
他猛地转身,只见左侧队员手中法印已结,灵气暴起,竟直冲自己面门!
天骄队长仓促侧身,灵力护体炸响。他怒喝:“你在干什么?!”
那人却瞪大双眼,满脸惊骇:“你先动手了!你背叛了队伍!”
右侧两人闻声同时出手,符箓爆燃,火浪扑面而来。
天骄队长怒极反笑:“幻术!这是幻术!别被迷惑——”
话未说完,声音在他自己耳中竟成了阴冷笑语:“……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他浑身一僵。
再看三人,个个眼中泛红,杀意沸腾,已完全不信他的辩解。
凰云立于原地,十指疾弹,星盘投射出一道虚影——一名队员猛然暴起,掌心凝聚黑芒,直袭队长后心。
实则那人站在原地未动。
可其余三人皆见“真相”,怒吼声起,两道法术轰然砸向“刺客”。那人连反应都未及,胸口炸开血花,倒飞数丈,口吐鲜血。
“你们疯了?!”他挣扎起身,却被另一人一剑划破手臂。
“你还敢反抗?!”那人嘶吼,“队长都下令清理叛徒了!”
“什么命令?根本没有——”
话音戛然而止。一柄长枪贯穿其咽喉,钉入雪地。
混乱蔓延。
有人察觉同伴动作迟缓,疑其被控,抢先一掌拍出;另一人见状以为围攻自己,祭出法宝横扫八方。冰锥、雷弧、烈焰乱炸,雪原崩裂,惨叫此起彼伏。
凰云冷眼注视,指尖微压。
她在幻界中植入一段记忆幻影:天骄队长背对最忠诚的手下,右手藏匕,缓缓后移,刀尖距其后心仅寸许。
画面清晰,呼吸节奏、肌肉微颤皆分毫不差。
那手下猛然回头,正对“匕首”逼近的一瞬。
他双目赤红,悲愤交加,一掌轰出全身修为。
天骄队长硬接一击,护体灵光碎裂,喉头一甜,鲜血溢出嘴角。
他踉跄后退,环视四周——昔日追随者皆举兵相向,无人肯信他一句真言。
“停下!”他怒吼,“看看你们做了什么!”
声音出口,却成低笑:“……蠢货,也配跟我争权?”
三人听得真切,攻势更猛。
一人断臂,滚落雪中;另一人腹部穿洞,肠流满地;最后一人拼死催动秘符,欲与队长同归于尽,却被凰云暗中引导星辰丝线,将其法印偏移三寸。
轰!
自爆余波尽数吞没己方二人。
雪原中央,只剩天骄队长跪坐原地,身边尸横遍野。
他低头看着染血的双手,指尖颤抖。
不是他杀的。
可每一具尸体,都因他而亡。
凰云额角渗汗,星盘微光闪烁,却未停歇。她十指掐诀,魂力持续灌入幻界核心,确保认知扭曲不可逆。
赤月依旧拄剑而立,焚寂剑尖垂地,血炎隐于刃下,只偶尔跳动一缕,似在等待时机。
她目光扫过战场,冷冷道:“还剩一个。”
话音刚落,雪原尽头,最后一名队员猛然抬头,双目失焦,口中喃喃:“队长……队长要灭口……必须先下手……”
他咬破舌尖,以精血催动禁术,周身灵力暴涨,直扑跪地的天骄队长。
凰云不动。
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当那人冲至半途,身形突滞。
七道星辰丝线自虚空刺出,贯穿其四肢与丹田,将他悬吊半空。丝线另一端连着星盘,轻轻一扯,那人便如提线傀儡般僵直不动。
凰云这才淡淡开口:“现在,轮到你了。”
天骄队长缓缓抬头,视线穿过幻境风雪,落在她身上。
他嘴角扯动,想笑,却只咳出一口血。
“你……早就计划好了。”
“不是计划。”凰云纠正,“是必然。”
她指尖轻点星盘,幻境雪原开始崩解。冰层龟裂,白雪化雾,露出下方焦黑岩石与尚未冷却的血迹。
天骄队长身体一震。
现实回归。
他低头,看见三具残躯横陈,其中一人正是方才被他亲手击毙的亲信。
他喉咙滚动,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呜咽。
凰云收回星辰丝线,那名被制住的队员重重摔落,昏死过去。
她转身,看向赤月。
“该结束了。”
赤月点头,抬手握紧焚寂剑柄。
就在此时,天骄队长忽然抬头,目光如刀,直刺凰云。
“你以为……我真不知道那是幻术?”
凰云脚步一顿。
“我知道。”他缓缓站起,抹去嘴角血迹,“从第一句‘停下’被扭曲开始,我就知道是幻术。”
他咧嘴一笑,鲜血顺着下巴滴落。
“可我说破了,他们也不信。”
他一步步向前,每一步都在焦土上留下血印。
“你知道最可怕的不是幻术本身,是什么吗?”
赤月横剑挡在凰云身前,血炎升腾。
天骄队长停步,距剑尖仅三寸。
他盯着凰云,一字一句:
“是你让我明白——他们从未真正信任过我。”
凰云眸光微闪。
天骄队长忽然抬手,将一枚玉佩狠狠捏碎。
玉屑纷飞中,一道幽光自碎片中射出,直冲天际。
墨辰猛然抬头,黑翼骤展。
“有信号传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