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掌柜的哭声，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他一个四十多岁、在商场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大男人，此刻抱着一个小小的酱坛子，哭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全都蹭在了酱坛子上，看得柳氏眼皮子直跳，生怕他一个激动，把这宝贝坛子给摔了。
“柳祖宗！我钱德隆这辈子没求过人！”
“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儿，我求求您了！就收下我吧！合伙！我们必须合伙！”
“您出方子，我出钱、出人、出地！咱们不建大周朝最大的酱厂，咱们建全世界最大的酱厂！到时候您就是厂长，我……我就给您当个副厂长！不！我给您看大门都行啊！”
这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柳氏彻底懵了。
她一个农村妇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在她的认知里，福满楼的钱掌柜，那可是清河镇响当当的大人物，跺跺脚整个镇子的餐饮业都要抖三抖的存在。
可现在，这位大人物，竟然抱着她的腿……哦不，是抱着她的酱坛子，哭着喊着要给她看大门？
这世界也太疯狂了吧！
柳氏手足无措，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女儿。
只见姜小芽小脸蛋上没有丝毫的意外，反而露出了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淡定表情。
她伸出小手，轻轻拍了拍钱掌柜的肩膀，用一种不符合她年龄的沉稳语气，奶声奶气地说道：
“钱伯伯，你先起来，地上凉。”
这声音仿佛带着魔力，钱掌柜那雷鸣般的哭声，竟然奇迹般地停了下来。
他抬起那张哭花了的脸，泪眼汪汪地看着姜小芽，眼神里充满了委屈和渴望，像一只等待主人喂食的大金毛。
“小芽……小神仙……您……您是同意了？”
姜小芽摇了摇头。
钱掌柜的心，咯噔一下，差点当场昏过去。
完了！
自己刚才哭得太夸张，把小神仙给吓到了？还是自己福薄，没有这个缘分？
他正想酝酿情绪，再来一波惊天动地的哭嚎，却听姜小芽继续说道：
“钱伯伯，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建厂合伙的事情，暂时还不用。”
“为什么啊！”钱掌柜急了，“小神仙，您是信不过我的财力，还是信不过我的人品？我钱德隆可以对天发誓，若是我有半点私心，就让我……就让我以后再也吃不到您做的酱！”
对于一个吃货来说，这绝对是天底下最毒的誓言了。
姜小芽被他逗笑了，摆了摆小手：“都不是。”
她清了清嗓子，小小的身子站得笔直，像个正在指点江山的小女王。
“钱伯伯，你听我说。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什么？”
钱掌柜一愣，下意识地回答：“是……是赚钱？”
“错！”姜小芽小手一挥，斩钉截铁地说道，“是核心技术！”
“核心……技术？”钱掌柜一脸茫然，这个词他听都没听过。
“对！”姜小芽指了指自己的小脑袋，“我的配方，就是核心技术！这个东西，必须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绝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你明白吗？”
钱掌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虽然不懂什么叫“核心技术”，但他明白，这配方就是下金蛋的母鸡，绝对不能跟别人分享！
“所以，我们不合伙建厂。”姜小芽继续说道，“我们的合作模式，可以换一种。”
“您说！您说！只要能合作，怎么都行！”钱掌柜像个最虔诚的学生，竖起了耳朵。
姜小芽伸出三根肉乎乎的手指，一字一句地说道：
“第一，‘姜小芽牌香菇牛肉酱’，以后在清河镇以及周边的三个镇，由你们福满楼独家售卖！我不会再卖给第二家酒楼或商铺。”
钱掌柜的眼睛，“唰”的一下亮了！
独家售卖！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只要有这神仙酱料在，方圆百里之内，所有的达官贵人、富商乡绅，都得来他福满楼消费！
这哪里是卖酱？这分明是抢钱啊！
“第二，”姜小芽的声音再次响起，“这牛肉酱，我们不对外单卖。而是作为你们福满楼的顶级招牌菜推出。比如，推出一个‘牛肉酱拌面’，或者‘牛肉酱配顶级雪花馒头’。价格，由你们自己定，但不能低于一百两一份！”
“嘶——！”钱掌柜倒吸一口凉气。
一百两一份！
比他福满楼最贵的“佛跳墙”还要贵上三倍！
但他没有丝毫怀疑，反而觉得……这个价格，合理！
甚至，还有点便宜了！
因为他知道，那些真正的有钱人，根本不在乎钱，他们在乎的是面子，是独一无二的享受！
这道菜，绝对能成为清河镇最顶级的身份象征！
“第三，”姜小芽看着钱掌柜，露出了小狐狸般的笑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们的合作，是供货关系。我把酱料卖给你们，你们再加工成菜品卖出去。至于酱料的价格嘛……”
钱掌柜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知道，这才是关键！
“五十两一斤，是咱们的零售价。”姜小V芽慢悠悠地说道，“我卖给福满楼的批发价，是四十两银子一斤。而且，第一次供货，最少一百斤，必须先付钱，后给货。”
先付钱，后给货！
一百斤，就是四千两白银！
这在任何生意里，都是极其霸道的条款！
但钱掌柜听完，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激动得差点又跪下了！
“没问题！完全没问题！”他想都没想，一口答应下来，“别说四千两，就是四万两，我也给！小神仙，您什么时候能给货？我马上就派人回去取银票！”
他太清楚了！
这哪里是四十两一斤的酱？这分明是四十两一斤的金子啊！
一百斤酱料，做成菜品卖出去，翻一倍都不止！
而且，这带来的客流和名气，是根本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
姜小芽满意地点了点头。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劲。
她给了个期限：“五天后，你带着银票来我家的作坊取货。”
“好！好！好！”钱掌柜连说三个好字，激动得满脸通红。
他小心翼翼地把那个小酱坛子抱在怀里，像是抱着自己的亲儿子，千恩万谢地走了。
看着钱掌柜那几乎是跳着离开的背影，柳氏还感觉跟做梦一样。
“芽芽……就……就这么谈成了？”她喃喃自语。
四千两银子啊！
那可是一座金山！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就到手了？
“娘，这只是开始。”姜小芽拉着柳氏的手，眼里闪烁着星光，“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柳氏不懂什么叫星辰大海，但她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个能创造奇迹的福娃娃！
……
钱掌柜那边，也是雷厉风行。
一回到福满楼，他立马召集了所有管事，宣布了两件大事。
第一，福满楼即日起，推出一道价值一百两银子的天价菜品，名为“御品酱皇捞饭”！
第二，三天后，福满楼将与“姜小芽”品牌联名，限量发售一款神级酱料，名为“香菇牛肉酱”，定价五十两一斤！
消息一出，整个福满楼都炸了！
一百两一份的捞饭？五十两一斤的酱？
掌柜的是不是疯了？
然而，钱掌柜却一脸神秘，只是让人把这个消息传了出去。
一时间，整个清河镇的上流圈子，都被这个消息给震动了。
“听说了吗？福满楼要推出一道一百两的菜！”
“疯了吧？什么菜这么贵？镶金子了吗？”
“据说是用一种神仙酱料做的，比之前的豆豉辣酱还好吃一百倍！”
好奇、质疑、不屑……各种各样的情绪在镇上发酵。
而此时，镇上另一家大户，李家绸缎庄的李员外，却对此嗤之以鼻。
“哗众取宠！一个乡下泥腿子搞出来的东西，也敢卖这个价？真是想钱想疯了！”
李员外最近正春风得意，因为他搭上了县令大人的线。
下个月就是县令大人的四十寿辰，他花重金从府城淘来了一尊价值三千两的玉观音，准备当做寿礼送过去。
在他看来，讨好了县令，就等于掌控了整个清河镇的商业命脉。
至于福满楼和那个什么姜家，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钱掌柜自然也知道县令寿辰的事。
他心里也急，但他更相信姜小芽。
“小神仙说，有好东西，不怕没人识货。”
他心里正琢磨着，该怎么把这个消息递到县令府上，却没想到，一个天大的机会，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天，县令夫人派丫鬟来福满楼订席面，说是过几天要宴请几位府城来的贵客。
钱掌柜眼睛一亮，机会来了！
他亲自接待，将席面安排得妥妥当当，临走时，他“不经意”地对那丫鬟提了一句：
“姑娘，我们酒楼最近新得了一样宝贝，做出来的菜，香飘十里。只是太过珍贵，轻易不能示人。等夫人宴客那天，我斗胆，为主桌的贵客们，免费赠送一份品尝。”
那丫鬟也没在意，随口应下了。
钱掌柜的目的，已经达到。
他知道，县令大人是个不折不扣的老饕，对“吃”的讲究，在整个清河镇无人能及。
只要让他闻到那个味道……
钱掌柜的嘴角，勾起一抹和姜小芽如出一辙的，狐狸般的微笑。
他仿佛已经看到，县令大人亲自登门，求着他卖酱的场景了。
他搓了搓手，满怀期待地想。
送礼？
不！
我们这不叫送礼，我们这叫……精准投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