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芽觉得自己快要累瘫了。
从山脚拖着一个大男人回家，这段平日里一溜烟就能跑完的路，今天走得比上刀山还难。
她的小脸蛋红扑扑的，分不清是累的还是冻的，头顶上甚至冒出了丝丝热气。
“砰砰砰！”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自家院门上拍得震天响。
“娘！哥哥！快开门！我捡了个人回来！”
院门“吱呀”一声被拉开，姜大壮探出头来，看到妹妹累得跟小狗似的直喘气，身后还拖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形物体，吓了一大跳。
“小芽！你这是……”
“哥，快，快来帮忙！”姜小芽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
柳氏也闻声跑了出来，看到雪地里躺着的那个不知死活的男人，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我的老天爷！这……这是怎么回事？”
母子俩也顾不上多问，七手八脚地把那个冻僵的男人往屋里抬。
男人很高，也很沉，柳氏和姜大壮两个人都抬得十分吃力。他们完全无法想象，自己家这个三岁半的小娃娃，到底是怎么把这么个大活人从山里拖回来的。
“快，放到炕上去！”柳氏指挥着。
好不容易把人弄到了热炕上，一家三口才终于能喘口气，围着这个“不速之客”仔细打量。
男人身上的黑衣已经结了冰，头发和眉毛上也挂着白霜，嘴唇是吓人的青紫色，整个人就像一具刚从冰窖里抬出来的尸体，毫无生气。
柳氏壮着胆子，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心口。
“还有气，心口也还热乎着！”柳氏松了口气，看向女儿，“小芽，你跟娘说实话，这人你是从哪儿捡的？他怎么会躺在雪地里？”
姜小芽一边脱着湿掉的棉袄，一边把发现他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听完后，柳氏的脸上写满了后怕，抱着女儿就不撒手：“你这傻孩子！太大胆了！万一他真是个死人，多晦气啊！万一他是个坏人，醒过来害我们怎么办？”
“娘，他不是坏人。”姜小芽一脸笃定地指着炕上的男人，“你看他长得那么好看，怎么会是坏人呢？”
“……”柳氏和姜大壮一时语塞。
这是什么歪理？长得好看就不是坏人了？
姜大壮的眉头皱得死死的，他比母亲想得更多。
这人穿着打扮非富即贵，绝不是普通人。这种人怎么会一个人倒在他们这穷乡僻壤的雪地里？是遭了难？还是被人追杀？
无论哪一种，都意味着天大的麻烦。
他们家好不容易才靠着妹妹过上好日子，他不想再有任何变故。
“娘，我看……我们还是把他送到里正家去吧。”姜大壮沉声说道，“这人来路不明，我们留他在家里，万一惹上什么事端，可就糟了。”
柳氏闻言，也有些犹豫。
她是个善良的妇人，见死不救做不出来。可儿子说得也有道理，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庄户人家，实在经不起什么风浪。
就在这时，姜小芽开口了，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不行！不能送走！”
她看着炕上的男人，说道：“我们把他救回来的，就是跟我们有缘。你看他伤得这么重，外面天寒地冻的，现在把他送出去，跟杀了他有什么区别？娘，哥哥，你们不是一直教我，做人要善良吗？”
小小的女娃，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
柳氏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是啊，这是一条人命啊。
她看着女儿清澈又坚定的眼睛，再看看炕上那个生死不知的可怜人，叹了口气，下定了决心。
“罢了罢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就听我们家小福宝的，先把人留下，等他醒了再说。”
姜大壮还想再劝，但看到母亲和妹妹都做了决定，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算是默认了。
“那……先给他换身干净衣服吧，湿衣服穿着会生病的。”姜大壮认命地说道。
“对对对！”柳氏连忙行动起来，找出姜大壮以前穿过的一身半旧的棉衣，又烧了一大锅热水。
给一个大男人擦身换衣服，柳氏一个妇道人家多有不便。
姜小芽自告奋勇：“娘，我来！我不怕！”
柳氏哭笑不得，最后还是把姜小芽推出了房间，和姜大壮两个人一起，费了好大劲才把男人身上结了冰的衣服脱下来，用热毛巾给他擦了身子，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当把那身湿透的黑衣拿出来时，姜大壮无意中摸到衣服内袋里有个硬物。
他掏出来一看，是一块通体漆黑的令牌，非金非玉，上面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麒麟，入手冰凉，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威严。
姜大壮心头一跳，越发觉得这男人的身份不简单。
他没有声张，只是默默地把令牌收好，想着等那人醒了再还给他。
屋里，姜小芽趁着娘亲和哥哥不注意，偷偷从空间里舀了一小碗灵泉水。
“喂，大哥哥，我可花了好大力气才把你救回来的，你可千万不能死啊。”
她一边小声嘀咕，一边小心翼翼地掰开男人的嘴，将灵泉水一点一点地喂了进去。
泉水顺着他的喉咙滑下，仿佛带着一股神奇的生命力。
没过多久，男人那青紫的嘴唇，竟然肉眼可见地恢复了一丝血色。
“有效果！”姜小芽眼睛一亮，信心大增。
这可是她的神仙泉水，活死人肉白骨不敢说，但救一个快冻死的人，肯定没问题！
一家人围着火盆，谁也没心思吃饭，都紧张地盯着炕上的人。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就在姜小芽等得快要打瞌睡的时候，炕上的男人，手指突然动了一下。
“动了！动了！”姜小芽第一个发现，激动地喊了起来。
柳氏和姜大壮也立刻凑了过去。
只见那男人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深邃如寒潭，里面没有焦点，一片迷茫，像一个迷了路的孩子，带着无措和茫然，看向这个陌生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