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号”——这艘租来的、差点在归墟入口晃悠散架的“纪元残骸”，在星灵族顶尖灵能技师们呕心沥血（主要是被公输般指使得团团转）的修复下，总算恢复了七成旧观，载着身心俱疲但荷包（暂时）鼓胀的反贪局一众，历经数月航行，终于再次穿越九天罡风，回到了熟悉的仙界空域。
望着下方云海翻腾、仙宫隐现的天庭，众人皆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汪！还是家里的味道好闻！”哮天犬把鼻子紧紧贴在舷窗上，贪婪地呼吸着那混合着蟠桃清香、丹炉烟火以及……某种熟悉官僚气息的空气，“没有那些虚空掠食者的口水味，也没有那什么回响的鬼哭狼嚎！本犬宣布，天庭，你的忠犬回来了！”
月老捋着胡须，看着手中那团因吸收了星辰灵能而重新变得晶莹剔透、甚至隐隐带着星辉的红线，满意地点点头：“虽说星际冒险波澜壮阔，但终究不如牵红线、促姻缘来得踏实。老朽这红线，终于又能在天庭大展拳脚了。”
程曦面无表情地调试着一个由星灵族水晶和仙界符文结合的新终端，淡淡道：“星灵族数据库部分非核心权限已成功备份。对比天庭仙网架构，其灵能路由算法效率高出约百分之四百三十七点六二。建议对‘巡天’程序进行针对性升级。”
云璃抱着他那台同样经过星灵技术强化、外壳流转着柔和星光的“混沌一号·星耀版”，兴奋地点头：“嗯嗯！还有那些星辰核心的能量运用方式，如果能融入到我们的法器和阵法里……”
公输般则抱着一块脸盆大小的、边角料形态的星辰核心，如同抱着绝世美人，痴迷地摩挲着：“妙啊！真是妙啊！此等材质，蕴含星辰生灭之道，若能融入老夫的‘破妄’之中，何愁不能炼制出震惊三界的旷世杰作！哈哈哈哈！”
鹤羽依旧清冷，但眉宇间那丝因失去天庭职责而产生的茫然已消散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磨砺后的沉静与锋芒。她擦拭着仙剑，剑身映照着云海，寒光凛冽。
金算盘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那双计算般的眼眸却比以往更加深邃。他腰间那布满裂痕的“天道铨衡”算盘偶尔发出细微的脆响，仿佛在核算着此次星际之行的总盈亏。“十枚星辰核心，上古星图数据库部分权限，星灵族的友谊……扣除‘希望号’租金、物资损耗、精神损失费以及未来百年收益的五成预支……嗯，初步估算，净利润约为……负八十七万甲等本源仙晶。”
众人：“……” 刚刚升起的衣锦还乡的喜悦，瞬间被这冰冷的数字冲淡了大半。
“咳咳，”我干咳两声，强行转移话题，“无论如何，我们总算回来了。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落脚，消化此行所得，顺便……看看天庭最近有没有什么‘物美价廉’的案子可以接一接，补贴家用。”
“希望号”悄无声息地降落在反贪局那熟悉的、但如今显得有些冷清的办公大殿前。推开殿门，一股许久未通风的、带着灰尘和纸张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殿内景象，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只见原本还算整洁的大殿，此刻竟堆满了各种……锦旗、奖状、以及用上好仙玉雕刻的……表彰文书？
【“赠：英雄单位反贪局——除魔卫道，功在三界！”】（落款：雷部全体同仁，只是“同仁”二字墨迹未干，似乎刚添上去）
【“天庭栋梁，吾辈楷模！”】（落款：水部，旁边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水滴）
【“情深义重，救我盆景！”】（落款：东海龙王敖广，后面还跟着个龙飞凤舞的爪印）
【“技术精湛，服务周到，五星好评！”】（落款：财部招宝仙官钱满贯）
甚至还有一面特别巨大的、用万年雷击木打造的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几个鎏金大字：“仙界良心，反腐先锋”！落款赫然是——凌霄宝殿御赐！
众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这……什么情况？”公输般挠了挠头，“咱们不是……‘被破产’、‘被审计’、然后跑路了吗？怎么一回来，就成了先进典型了？”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太白金星带着几个仙官，满脸堆笑地快步走了进来。
“哎呀呀！李局长！诸位功臣！你们可算回来了！”太白金星热情得有些过分，上前就想握住我的手，“你们不在的这段日子，天庭上下可是日日盼，夜夜想啊！”
我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手，狐疑道：“太白仙翁，这是何意？我等不过是外出……嗯，‘技术交流’了一番，何来功臣之说？”
“诶！李局长过谦了！”太白金星一副“你懂的”表情，“你们虽行事低调，但功绩岂能埋没？捣毁东海魔窟，维护仙网安定，探索未知星域，扬我天庭威名于异界！尤其是……”他压低了声音，挤眉弄眼，“尤其是帮龙王陛下解决了那桩……咳咳，‘家事’，陛下可是感念至今啊！”
他指的是龙王和盆景闹离婚那事？这都哪跟哪啊！
“更不用说，你们留下的那个‘技术服务中心’，可是解决了各部不少难题啊！”太白金星感慨道，“虽然金顾问……呃，暂时联系不上，但他留下的运营模式和几个简化版阵法，可是大受欢迎！如今各部KpI考核压力巨大，你们的技术支持，那可是雪中送炭！这不，大家自发来表示感谢！”
我们这才恍然大悟。敢情是我们跑路期间，之前金算盘搞的那个“技术服务”的口碑发酵了，加上玉帝可能为了稳定人心（或者懒得解释我们为啥消失了），顺手就给咱们拔高成了“英雄单位”？
这简直是……人在星际飘，功名天上来？
“所以，”金算盘敏锐地抓住了重点，上前一步，虽然虚弱，但气场不减，“天庭的意思是，承认我们之前的‘贡献’，并且……欢迎我们回来继续……‘服务’？”
“正是！正是！”太白金星笑道，“不仅欢迎回来，陛下还有旨意！”他清了清嗓子，拿出一卷明黄色的圣旨，“反贪局此番立下大功，特恢复其独立调查权与三界纠察天命之部分权柄（注：非核心部分），赐‘甲上’评价，并擢升李小白为‘巡察天尊’，享一品仙俸！望尔等再接再厉，为维护天庭秩序再立新功！”
恢复部分权柄？巡察天尊？一品仙俸？
众人眼睛瞬间亮了！尤其是听到“一品仙俸”几个字，连金算盘那苍白的脸上都泛起了一丝红晕！
然而，太白金星接下来的话，如同兜头一盆冷水：
“不过嘛……”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标准的官场式微笑，“如今天庭各部门皆已纳入KpI量化考核体系。反贪局既已回归，自然也不例外。这是陛下亲定的，反贪局本年度核心KpI指标，请李局长过目。”
他递过来一枚沉甸甸的玉简。
我接过玉简，神念沉入，只看了一眼，就感觉眼前一黑。
【反贪局年度关键绩效指标（KpI）】
1. 重大违纪案件查处率：不低于百分之九十五。
2. 仙官廉洁满意度：达到“非常满意”级别（以匿名问卷调查为准）。
3. 跨部门协作效率提升：推动至少三个部门协作流程优化，效率提升百分之二十以上。
4. 创新型反腐技术应用：至少研发并推广两项新型反腐探测或预防技术。
5. 资源消耗与产出比：控制在1：1.5以内（注：包含所有物资、仙晶及外部租赁费用支出）。
6. ……（后面还有十几条细化的、诸如“宣传报道数量”、“培训覆盖率”、“内部作风建设”等奇葩指标）
“这……这仙官廉洁满意度还要我们负责？！他们贪不贪，满不满意，关我们什么事？！”公输般指着第二条，胡子都气歪了。
“资源消耗与产出比？还把租赁费用算进去？！”金算盘看着那条，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那“希望号”的租金可是个天文数字！
“创新型反腐技术？”程曦冷笑，“难道要我们发明一个‘道德水平测量仪’，天天对着仙官们照来照去？”
连鹤羽都微微蹙眉，觉得这些指标有些不切实际。
太白金星仿佛没看到我们的脸色，依旧笑眯眯地：“李局长，诸位，如今是天庭改革的关键时期，一切都要讲究效率和量化。陛下对你们寄予厚望，这才制定了具有‘挑战性’的目标啊！只要完成这些KpI，俸禄、资源，那都是小事！”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好好干！年底考核，陛下可是要亲自过目的！”
说完，他便带着仙官，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留下我们一群人对着那枚沉重的玉简发呆。
刚刚回归的喜悦，瞬间被这厚厚一叠KpI指标砸得粉碎。
哮天犬用爪子扒拉着玉简，哀嚎道：“汪！本犬宁愿回去跟虚空掠食者打架！这什么满意度、产出比的，比啃骨头难多了！”
月老愁眉苦脸：“这……这如何是好？难道要让老朽去给每位仙官牵一根‘廉洁红线’？”
云璃弱弱地问：“要不……咱们再跑一次星际？”
我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指标，又看了看身边这群刚刚经历生死、表情各异的同伴，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无奈、认命和一丝跃跃欲试的复杂笑容。
“跑？往哪儿跑？债还没还清呢！”
“既然天庭给了咱们‘名分’和……KpI，”我晃了晃手中的玉简，“那咱们就……陪他们好好玩玩！”
“让这帮坐办公室的老爷们看看，什么叫做——用星际手段，完成天庭KpI！”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公输般露出了搞事的笑容，程曦眼中代码开始兴奋地流转，金算盘拨动了他的破算盘，连鹤羽都微微扬起了嘴角。
反贪局的“好日子”，看来是彻底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