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部会议室的空气像灌了铅，沉得让人喘不过气。长条木桌上摊着一叠文件，最上面是指纹比对报告，红色的“吻合”二字刺眼得很；旁边放着微型工具的照片，银色发夹展开的金属钩，和保险柜锁芯划痕的对比图钉在一起，证据链严丝合缝。
顾长风坐在桌尾，手指攥着文件边缘，指节泛白，纸面被捏出深深的褶皱。他盯着那些证据，脑子里却反复回放着另一些画面——许诺靠在老槐树下嗑瓜子的慵懒样子，她接过即食泡面时眼睛发亮的模样，还有她被杏仁毒素呛到时，攥着他衣角说“别慌”的脆弱神情。
“顾团长，说说你的看法。”坐在主位的王政委推了推眼镜，语气严肃，“指纹、工具、监控轮廓，还有温晴晴的证词，都指向许同志。现在图纸下落不明，上级催得紧，你作为项目负责人，又是她的未婚夫，该有个明确态度。”
顾长风抬起头，喉咙发紧：“王政委，我觉得这里面有问题。许诺的性格您多少了解，她连织脚垫都嫌麻烦，怎么会冒险偷图纸？那发夹是温晴晴推荐她买的，监控又模糊不清，说不定是有人故意栽赃。”
“栽赃？”坐在旁边的纪检科李科长放下茶杯，声音带着点冷，“顾团长，我们查案讲证据，不是讲性格。发夹是在她床底找到的，指纹是她的，温晴晴的证词也和监控对得上，你说栽赃，证据呢？”
“我……”顾长风语塞。他确实没有证据，所有怀疑都源于对许诺的信任，可这份信任，在铁证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长风，你别犟了。”赵兰英坐在旁边，眼眶红红的，声音带着劝诫，“妈知道你喜欢她，可图纸是大事，不能因为私人感情耽误公事。就算她有苦衷，也该先把图纸交出来，再慢慢说清楚。”
“妈！”顾长风转头看她，语气带着点急切，“她不是那样的人！您忘了上次毒点心事件，她差点出事，要是她想偷图纸，何必等到现在？而且她根本不知道图纸的重要性，连工程名字都记不住，怎么会有动机？”
“动机可以查，可证据摆在这里。”王政委敲了敲桌子，声音提高了些，“顾长风，我问你，你现在是以军区工程负责人、办案协助人员的身份坐在这里，还是以许同志未婚夫的身份？”
这句话像重锤，砸在顾长风心上。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眼神里满是挣扎——理智告诉他，作为负责人，他该配合调查，该公事公办，不能因为私人感情影响判断；可情感却在嘶吼，告诉他许诺不会背叛，那些证据都是假的，是有人设的圈套。
“我……”他张了张嘴，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沙哑，“我以负责人的身份保证，会配合调查，但我也以个人名义请求，再给我三天时间。我会重新核查所有证据，找到栽赃的痕迹，绝不会让国家利益受损，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三天？”李科长皱起眉，“上级只给我们五天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两天了，再等三天，万一图纸被转移出境，谁承担责任？”
“我承担！”顾长风的声音坚定，“如果三天内找不到真相，找不到图纸，我愿意接受任何处分，包括撤销项目负责人职务，接受纪检调查！”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顾长风——这个平时冷静自持、从不多言的团长，此刻却为了一个“嫌疑犯”，赌上了自己的前途。
王政委盯着他看了很久，眼神里有惊讶，有犹豫，最后叹了口气：“好，我给你三天。但你要记住，这三天里，必须严格遵守调查纪律，不能私下接触许同志，不能干预技术科的工作，所有调查进展必须及时汇报。”
“谢谢王政委！”顾长风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终于垮了些。
散会后，顾长风走出会议室，阳光晃得他眼睛疼。赵兰英跟在他身后，语气带着担忧：“长风，你何必这么拼？万一……万一她真的偷了图纸，你怎么办？”
顾长风停下脚步，转头看她，眼神里满是坚定：“妈，我相信她。如果连我都不相信她，她就真的没人帮了。而且我心里清楚，她不是那样的人，那些证据看着完整，其实处处是漏洞——温晴晴的证词太‘及时’，发夹出现得太巧合，监控又刚好只拍到轮廓，这根本不是意外，是有人精心设计的。”
“可你没证据啊。”赵兰英叹了口气，“技术科查了这么久，都没找到栽赃的痕迹，你怎么查？”
“我会从温晴晴入手。”顾长风握紧拳头，“她推荐许诺买发夹，又‘恰好’看到人影，太可疑了。还有那个小雏菊摆件，里面的窃听器肯定和她有关，我会让陈默重新调查她的行踪，尤其是她和李茉莉、还有那个黑夹克男人的接触。”
正说着，陈默快步走过来，手里拿着份报告：“团长，查到了！温晴晴上周三下午，也就是她送摆件给您的那天，在大院外见过李茉莉，两人还去了巷口的茶馆，聊了将近一个小时。茶馆老板说，当时还有个穿黑夹克的男人在场，三个人聊得很隐秘，时不时看四周。”
“黑夹克男人？”顾长风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有没有查到那男人的身份？”
“还在查。”陈默摇了摇头，“茶馆没监控，老板只记得那男人个子很高，戴了顶鸭舌帽，遮住了大半张脸，没看清长相。不过老板说，那男人临走前，给了温晴晴一个牛皮纸袋，看起来沉甸甸的。”
顾长风的心里有了轮廓——温晴晴、李茉莉、黑夹克男人，还有季渊，这些人肯定都有关系，他们的目标不仅是图纸，还有他和许诺。而温晴晴，就是他们安插在大院里的棋子，负责栽赃陷害，扰乱视线。
“继续查！”顾长风的语气带着命令，“重点查温晴晴的银行账户、最近的通讯记录，还有她和外界的联系。另外，派人盯着她，别让她跑了，也别让她和任何人接触。”
“是！”陈默立刻点头，转身离开。
赵兰英看着顾长风的样子，心里的担忧少了些，多了点欣慰——她的儿子，虽然重感情，却没丢了理智，知道该怎么查案，该怎么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顾长风站在原地，抬头看向临时工宿舍的方向。窗户紧闭，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他知道，许诺此刻肯定在里面等着，等着他查明真相，等着他还她清白。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这三天，不仅是查案，更是对他的考验。他必须快点找到证据，不仅为了图纸，为了国家利益，更为了那个懒懒散散、却让他动了心的女人。他绝不会让她失望，更不会让那些幕后黑手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