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部监听室的灯光调得很暗，只有陈默面前的显示屏亮着，绿色的波形图在屏幕上跳动，伴随着轻微的电流声，像潜伏在黑暗里的呼吸。顾长风和许诺坐在旁边的阴影里，目光紧紧盯着屏幕上“温晴晴”的名字——从早上开始，他们就布下了陷阱，现在就等猎物上钩。
“后勤那边传来消息，温晴晴刚才去了食堂，故意跟送菜的师傅搭话，问起明天的送货车路线。”赵四推门进来，声音压得很低，手里攥着个小本子，“师傅按我们教的说法，说‘明天早上七点，走西线，拉一批新到的粮油，要跟工厂的后勤对接’——这是我们故意放的假消息，说图纸会藏在粮油箱里。”
许诺点了点头，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节奏和屏幕上的波形图莫名契合：“她上钩了。西线是工厂附近最偏僻的路线，没有监控，她肯定会觉得这是转移图纸的最佳时机，会立刻把消息传出去。”
话音刚落，显示屏上的波形图突然变得急促，电流声也清晰了些——温晴晴的手机有了通话请求，号码是之前追踪到的“一次性加密号”，也就是她跟“老左”联系的专用号。
“来了！”陈默的身体瞬间绷紧，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操作，“正在破解加密通道，预计30秒后能听到通话内容！”
顾长风的呼吸也慢了半拍，他下意识地往许诺那边靠了靠，能感觉到她肩膀的轻微颤抖——不是害怕，是紧绷的专注。屏幕上的进度条一点点推进，20%、50%、80%……
“破解成功！”
随着陈默的低喝，温晴晴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压得很低，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明天早上七点，西线送货车，目标在‘粮油箱’，注意避开巡逻队，按‘老规矩’对接。”
对面传来沙哑的男声，正是“老左”：“确定是西线？有没有异常？”
“确定，我问了送菜的师傅，还看了他们的排班表，没问题。”温晴晴的声音顿了顿，突然压低了些，吐出一串奇怪的数字，“3-7-2-1，按这个取，别弄错了。”
就在这时，陈默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盯着屏幕上的数字，眼神里满是震惊：“这个暗号！3-7-2-1！是去年军区反特演习时用的‘夜莺’暗号！‘3’代表‘目标物’，‘7’是‘早上七点’，‘2’是‘西线’，‘1’是‘单人对接’——这是只有团级以上干部和后勤核心人员才知道的内部暗号，季渊的人怎么会用？！”
这话像颗炸雷，在监听室里炸开。顾长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夜莺”暗号是去年演习时临时制定的，演习结束后就封存了，除了参与演习的人员，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温晴晴一个普通家属，怎么会掌握这种级别的内部暗号？
“不止是知道，她还在熟练使用。”许诺的声音打破了震惊，她的眼神变得锐利，盯着屏幕上的通话记录，“‘按老规矩对接’——说明他们不是第一次用这个暗号，之前的图纸转移，可能也用了内部暗号，所以我们一直没追踪到痕迹。”
陈默已经冷静下来，手指飞快地调取资料：“我查过‘夜莺’暗号的接触人员名单，去年参与演习的后勤人员有12个，现在还在大院的有5个，其中……”他的手指停在一个名字上，声音陡然变低，“其中包括后勤科的王科长——他是温晴晴的远房舅舅！”
“王科长？”顾长风猛地想起什么，“上次技术科查发夹的时候，王科长一直说‘证据确凿’，还劝我别护着许诺，当时我还以为他只是按规定办事……”
“不是按规定，是故意引导。”许诺的语气很肯定，她靠在椅背上，稍微缓解了下身体的不适，“温晴晴能拿到内部暗号，能在后勤处自由打听消息，甚至能把窃听器放进你书房，都是王科长在背后帮她。他才是季渊安插在大院里的‘内鬼’，温晴晴只是他的棋子。”
耳机里的通话还在继续，“老左”的声音传来：“知道了，对接人会准时到，你别露面，避免被盯上。”
“放心，我已经跟舅舅打好招呼，明天后勤处会‘临时’调整巡逻路线，给你们留出时间。”温晴晴的声音里多了点底气，像是有了靠山，“要是出了问题，他会帮忙兜着。”
“咔嗒”一声，通话挂断，屏幕上的波形图恢复了平缓，电流声也淡了下去。监听室里陷入沉默，只有窗外的风声偶尔传来，带着深秋的凉意。
“原来我们一直找的内鬼，就在眼皮底下。”赵四攥紧了拳头，语气里满是愤怒，“王科长平时看着挺老实，没想到会帮着季渊害自己人！”
“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顾长风站起身，眼神已经恢复了冷静，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陈默，立刻调取王科长最近的通讯记录和行踪，看看他跟季渊还有哪些接触；赵四，你带两个人去后勤处附近蹲守，别打草惊蛇，盯着王科长的动向；许诺，你……”
他转头看向许诺，话到嘴边又顿住——她的脸色比刚才更白了，嘴唇也没了血色，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手指却还在轻轻敲击膝盖，像是在梳理下一步计划。
“我没事。”许诺睁开眼，眼神依旧清亮，“现在有两个方向：第一，顺着‘夜莺’暗号和王科长，找出他跟季渊的接头方式，说不定能摸到季渊的老巢；第二，明天早上在西线设伏，抓‘老左’和对接人，拿到图纸，同时把王科长和温晴晴一起控制住——两个计划可以同时进行。”
陈默立刻点头：“我现在就查王科长的资料，他的办公室电脑、私人手机，都要重点查，肯定能找到他跟季渊的通讯痕迹！”
“我这就去后勤处蹲守！”赵四抓起外套，脚步比平时更急，“保证盯紧王科长，不让他耍花样！”
两人匆匆离开，监听室里只剩下顾长风和许诺。灯光依旧昏暗，显示屏上的波形图恢复了平稳，却像在预示着更大的风暴。顾长风走到许诺身边，轻轻扶她站起来：“你脸色太差了，要不要先去休息室躺会儿？后面的事交给我们就行。”
“不用。”许诺摇了摇头，抓住他的手借力，指尖的冰凉透过掌心传来，“明天早上七点就是关键，我得在场。而且，王科长是内鬼，说明季渊对大院的内部情况很了解，说不定还有其他埋伏，我得帮你们盯着。”
顾长风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里又疼又敬佩——她的身体已经快到极限，却还在硬撑着，只为了抓住真凶，还自己一个清白。他握紧她的手，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好，你在场，但必须答应我，要是不舒服，立刻告诉我，不能硬扛。”
许诺笑了笑，点了点头。窗外的天已经蒙蒙亮，东方泛起一丝鱼肚白，距离明天早上七点，还有不到十二个小时。
监听室的电流声还在继续，像是在倒计时。温晴晴以为自己传递了关键消息，却不知道，她吐出的那串“夜莺”暗号，已经成了刺穿她和背后内鬼的利刃——猎人与猎物的身份，从这一刻起，彻底反转。
陈默在电脑前飞快地调取资料，屏幕上王科长的照片和“季渊”的名字并列出现，隐约能看出两人曾在某次后勤会议上有过交集；赵四在后勤处附近的阴影里潜伏，盯着王科长办公室的灯光；顾长风扶着许诺走出监听室，晨光落在他们身上，像给这场即将到来的对决，镀上了一层锋利的光。
所有人都在等待明天早上七点——那个收网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