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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击场的风还带着深秋的凉意,卷起地上的弹壳滚了半圈,停在顾长风的军靴边。他刚结束训练,手里还握着那把许诺用过的训练枪,枪管上的余温还没散,瞄准镜反射着淡淡的天光——靶心的十环位置,还留着之前许诺打中的弹孔,边缘被后来的子弹蹭得有些模糊,却依旧清晰得像个印记。

“顾团长。”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带着点乡下泥土的踏实感。顾长风转过身,看见向阳拎着个布包,里面露着几支蔫了的野菊花,是早上他给许诺送过去剩下的。向阳的衣服还是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却比上次见时整齐了些,头发也梳得顺顺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执拗,多了几分坦然。

“找我有事?”顾长风放下枪,靠在旁边的射击台上,语气比平时温和了些——他知道向阳的来意,不会是来争,更像是来告别。

向阳走到他面前,把布包放在射击台上,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小的布偶——是个歪歪扭扭的咸鱼布偶,针脚粗糙,显然是刚学做的,“这是我给许诺做的,她喜欢咸鱼图案的东西,之前看她织脚垫织过。我手艺不好,你帮我转交给她吧,就说……就说我祝她以后都能安安稳稳的,不用再应付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顾长风拿起咸鱼布偶,指尖触到粗糙的布料,心里突然有点软——这个老实的乡下青年,连告别都带着笨拙的真诚。他点了点头:“我会交给她,她会喜欢的。”

“那就好。”向阳松了口气,双手在衣角上蹭了蹭,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抬起头看着顾长风,“顾团长,我今天来,主要是想跟你说,我输了。”

顾长风愣了一下,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他以为向阳会不甘心,会不服气,却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地承认。

“之前我总觉得,我比你懂许诺,比你能给她安稳。”向阳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风卷着他的话,落在射击场的空气里,“我以为陪她摆烂,帮她捡毛线,给她煮泡面,就是对她好。可后来我才明白,我根本没懂她。她要的不是有人跟着她一起躺,是有人知道她想躺,还不逼她站起来;不是有人为她做这做那,是有人知道她嫌麻烦,还不给她添乱。”

他顿了顿,眼神落在远处的靶心,像是想起了什么:“上次我跟她告白,她说她只想一个人安安稳稳的。那时候我还不服气,觉得是你挡在中间。直到后来,我看见你给她送即食泡面,知道她怕麻烦;看见你在她过敏时抱着她跑去医务室,知道你紧张她;看见你哪怕被所有人误会,也坚信她没偷图纸,知道你信她。这些,我都没做到。”

顾长风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咸鱼布偶的边缘,心里突然有了种清晰的认知——向阳不是输在不够好,是输在没真正懂许诺要的“摆烂”,不是放弃,是自在。他开口时,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我以前也不懂,总想着让她‘变好’,让她符合别人眼里的‘好’,后来才知道,她的好,就是她自己舒服。”

“所以我放心把她交给你。”向阳的眼睛亮了亮,又很快暗了下去,带着点不舍,却更多的是坦然,“我明天就要回乡下了,家里的地该种麦子了,我妈也等着我回去。以后……我可能不会再来城里了,也不会再打扰她。”

“你要是想她,随时可以来。”顾长风看着他,“她虽然懒,但重情义,你是她的朋友,她会高兴见到你的。”

“不了。”向阳摇了摇头,笑着说,“我留在这儿,反而会让她不自在。她现在跟你在一起,不用应付我,不用觉得愧疚,才能真正舒服。我回去好好种地,好好照顾我妈,日子也能过好。”

他拿起射击台上的布包,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可走到射击场门口时,他又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眼神变得格外坚定,看着顾长风,一字一句地说:“顾团长,我最后跟你说一句话。”

顾长风站直身子,认真地看着他:“你说。”

“许诺看起来懒,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心里很软,也很怕麻烦。”向阳的声音带着点郑重的叮嘱,“你以后别逼她做不喜欢的事,别让她受委屈,别让她觉得跟你在一起,比一个人还累。如果你让她不快乐了,我随时会回来把她带走——就算我只是个乡下农民,就算我没你有本事,我也会拼尽全力,带她走。”

这话没有敌意,只有纯粹的守护。顾长风看着他眼里的坚定,没有丝毫犹豫,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答应你。我不会让她不快乐,不会让她受委屈,更不会让她觉得跟我在一起是麻烦。如果我做不到,不用你回来,我自己会放她走。”

向阳看着他,笑了,这次的笑很轻松,没有了之前的执拗和不甘。他挥了挥手,转身走出射击场,布包在他肩上晃了晃,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风卷着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射击场的拐角,再也没有回头。

顾长风站在原地,手里还握着那个咸鱼布偶,指尖的温度慢慢传进粗糙的布料里。他抬头看向远处的靶心,阳光落在十环的弹孔上,亮得刺眼——那是许诺留下的印记,也是他心里最柔软的角落。

他握紧布偶,转身往宿舍方向走——他要把这个布偶交给许诺,还要告诉她,以后的日子,他会学着更懂她,陪着她,让她安安稳稳地摆烂,让她觉得跟他在一起,是舒服的,是自在的,是不用怕麻烦的。

射击场的风还在吹,地上的弹壳被吹得滚远了,却留下了两个男人关于守护的约定,像一颗种子,落在了阳光里,慢慢长出了名为“成全”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