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工厂的铁皮屋顶被风吹得“哐当”响,灰尘在冷白的灯光下飘成细雾。顾长风站在离季渊三步远的地方,目光死死盯着他手里的刀——刀刃还沾着许诺的血,红得刺眼,像根烧红的针,扎在他心上。
“顾团长,倒是挺听话。”季渊拽着许诺的胳膊,把她往自己身后拉了拉,另一只手用刀背拍了拍许诺的脸颊,“没带任何人,就敢来送死?”
顾长风的拳头攥得指节泛白,声音却稳得没一丝波澜:“放了她,你要的是我,我们的事,别牵扯无辜。”
“无辜?”季渊突然嗤笑,笑声撞在铁皮上,反弹回来,显得格外刺耳,“当年我妈吞安眠药的时候,谁跟她说无辜?我在孤儿院饿肚子的时候,谁跟我说无辜?顾长风,你和你爹,就没资格提‘无辜’两个字!”
许诺被拽得胳膊生疼,却没挣扎——她的手腕早就磨断了绳子,此刻正悄悄往身后的旧机器摸去。机器上挂着个生锈的扳手,是刚才她被绑着时就注意到的,只要拿到手,就能找机会反击。
“当年的事,是我父亲依法办案,你父亲违法在前,怪不得别人。”顾长风往前挪了半步,目光扫过许诺悄悄移动的手,又迅速落回季渊身上,故意提高声音,“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跟我光明正大比一场,拿女人当挡箭牌,算什么男人?”
“光明正大?”季渊被戳到痛处,眼神更凶,他猛地把刀架回许诺脖子上,“我就是没本事!我就是要拿她当挡箭牌!你能怎么样?你敢动一下,我就让她血溅当场!”
许诺趁机指尖碰到了扳手,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心里一稳。她故意皱紧眉头,声音带着哭腔:“季渊,你放过我吧,我跟顾长风没关系,我就是个开小厂子的,你别把我卷进来……”
她这话是故意说的,一是为了让季渊放松警惕,觉得她害怕了;二是为了吸引季渊的注意力,方便顾长风找机会。
季渊果然被她的哭声吸引,低头瞪她:“没关系?顾长风为了你连他爹的真相都不管了,你跟我说没关系?你少装可怜!今天你们俩,要么他留下,要么你死,选一个!”
顾长风抓住季渊低头的瞬间,突然往前冲了两步!季渊反应过来,立刻把刀往许诺脖子上压,顾长风的动作硬生生停住——刀刃已经陷进了皮肤,再深一点,就要见血。
“别过来!”季渊嘶吼着,手因为用力而发抖,“顾长风,你再动一下,我现在就杀了她!”
顾长风停下脚步,呼吸有些急促。他看着许诺疼得发白的脸,心里像被钝器砸着疼,却只能强行压下冲动——季渊现在已经疯了,任何刺激都可能让他做出极端的事。
“好,我不动。”顾长风慢慢后退,回到原来的位置,“我们好好谈,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钱,地位,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放了她。”
“我不要钱,不要地位!”季渊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他突然抬起刀,朝着旁边的旧机器砍了下去,“我要你死!要你顾家断子绝孙!要你们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刀刃砍在机器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火星溅起来,落在地上的布料上。许诺趁季渊挥刀的瞬间,猛地把扳手抓在手里,藏在身后,脚踝也悄悄蹭着绳子——刚才磨了半天,脚踝的绳子也松了大半,只要再等个机会,就能彻底解开。
“季渊,你清醒点!”顾长风看着他疯狂的样子,试图唤醒他,“你就算杀了我,杀了她,你父母也回不来了!你这辈子,难道就只想活在仇恨里,最后落个死刑的下场?”
“死刑?我不怕!”季渊扔掉刀,突然扑向顾长风,双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我重生一次,早就不怕死了!我要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顾长风没想到他会突然扔掉刀,一时没防备,被他掐住脖子,往后倒去,后背撞在旧机器上,疼得他闷哼一声。他伸手去掰季渊的手,可季渊的力气大得惊人,手指像铁钳一样,越掐越紧,顾长风的脸慢慢涨红,呼吸也变得困难。
许诺看着顾长风快喘不过气,心里一急,脚踝猛地一挣,绳子“哗啦”断了!她没犹豫,握紧手里的扳手,悄悄绕到季渊身后——季渊的注意力全在顾长风身上,根本没察觉身后的动静。
“顾长风,你给我死!”季渊嘶吼着,头往前凑,想咬顾长风的脸,就在这时,他突然觉得后脑勺一疼,像是被什么硬东西砸了一下,眼前瞬间发黑,掐着顾长风脖子的手也松了力气。
顾长风趁机推开他,大口喘着气,抬头一看,只见许诺手里握着生锈的扳手,正站在季渊身后,脸色发白,却眼神坚定地看着季渊。
季渊晃了晃,转过身,看着许诺,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你……你敢打我?”
“我不仅敢打你,还敢送你去坐牢。”许诺的声音虽然有点抖,却没半分害怕,“季渊,你的仇恨早就扭曲了,你根本不是在复仇,是在犯罪。你以为重生一次就能改变一切?其实你从一开始就输了,因为你连怎么做人都忘了。”
季渊被她说得一愣,随即又疯狂起来,伸手就要抓许诺:“我输了?我没输!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们俩!”
顾长风已经缓过劲来,见状立刻冲上前,一把抓住季渊的胳膊,用力一拧,“咔嚓”一声,季渊疼得惨叫起来,胳膊被拧到了背后。顾长风没松手,另一只手按住他的后背,把他按在旧机器上,动弹不得。
“季渊,别挣扎了。”顾长风的声音冷得像冰,“外面全是警察,你跑不掉了。你欠的债,该还了。”
季渊还在挣扎,嘴里不停骂着,声音却越来越弱,最后慢慢瘫软在机器上,只剩下粗重的喘气声。顾长风松开手,后退一步,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心里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
许诺走过来,把手里的扳手放在旁边的机器上,手腕上还留着绳子勒出的红痕。她看着顾长风,伸手碰了碰他脖子上的掐痕,声音里带着担心:“你没事吧?疼不疼?”
顾长风摇了摇头,握住她的手,指尖触到她手腕的红痕,心里一紧:“你怎么样?他没伤你别的地方吧?”
“我没事,就是胳膊被拽得有点疼。”许诺笑了笑,刚才的紧张和害怕都散了,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轻松,“还好你刚才拖延时间,我才能解开绳子,拿到扳手。”
顾长风看着她的笑,心里暖暖的,伸手把她揽进怀里:“是我该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刚才可能真的撑不住了。”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周建明带着警察走进来,看到被按在机器上的季渊,松了口气:“长风,你没事吧?许诺同志,你还好吗?”
“我们没事。”顾长风松开许诺,对周建明说,“季渊已经制服了,你们把他带走吧,证据都在之前的档案里。”
警察上前,给季渊戴上手铐,季渊被架起来的时候,突然抬头看向顾长风和许诺,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疯狂,只剩下空洞:“顾长风,你赢了……你不仅赢了我,还赢了命……”
顾长风没回应,只是看着他被警察押着走出工厂,背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门口的光线里。这场跨越两代人的仇恨,这场重生后的疯狂复仇,终于在这个废弃的工厂里,画上了句号。
许诺走到顾长风身边,握住他的手,手指轻轻蹭过他的掌心:“都结束了。”
顾长风点点头,握紧她的手,目光看向工厂外面——夕阳正落在远处的屋顶上,染得天空一片橘红,温暖的光线透过工厂的窗户照进来,驱散了里面的阴冷和霉味。
“结束了。”顾长风看着许诺,眼神里满是温柔,“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打扰我们了。我们可以安安稳稳的,你做你的扎染,我守我的军区,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许诺笑了,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外面的夕阳,心里满是踏实。风从工厂的门口吹进来,带着夕阳的暖意,吹走了所有的阴霾。她知道,以后的日子,会像这夕阳一样,温暖而安稳,再也不会有颠沛流离,再也不会有提心吊胆——因为她身边,有了想一起走下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