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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选祭司”风波后,寨子里的气氛愈发诡异。那种无形的紧张和恐慌感,不仅没有因为乌执答应担任祭司而缓解,反而像不断收紧的绳索,勒得人喘不过气。

我心中对后山神树和接连不断的“丧事”疑虑更深。这日,我再次寻了个机会,避开人眼,悄悄摸去了后山。

越靠近那片禁地,空气中的腥甜气息似乎越发浓郁。然而,当我拨开最后一片灌木,看到的却不是寂静的经幡和邪异的巨树,而是一副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那棵巨大的神树下,竟然黑压压地跪着数十个苗民!他们个个身披麻衣,头戴孝布,正对着神树的方向,一边用力磕头,一边发出压抑而悲恸的哭声!哭声在寂静的山林间回荡,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他们在哭什么?祭拜谁?

我心中骇然,悄悄躲在一块巨石后观察。我发现,那些哭泣的苗民,似乎正是前几日后山抬棺队伍里那些人的家属!寨子里……真的在短时间内死了这么多人?为什么?看起来绝非正常死亡!

我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不敢久留,悄悄退了出来。回去的路上,我心乱如麻,寨子里一定发生了极其可怕的事情!

路过那片枇杷林时,我想起乌执的咳嗽,又摘了一些,想着或许能让他舒服点。

抱着枇杷回到乌执的小楼,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不同寻常的动静。我疑惑地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我瞬间愣在原地——

屋里竟然站着七八个年轻苗女!她们个个穿着崭新的、绣工精美的苗服,戴着华丽的银饰,面容姣好,神情或羞涩或忐忑,安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帝在挑选妃子!

乌执就站在屋子中央的木桌旁,依旧是一身靛蓝,脸色苍白,神色沉静无波,仿佛眼前这诡异的“选秀”场面与他无关。

而他的面前,那张木桌上,放着一个造型古拙、花纹奇特的黑色陶瓮。瓮中,清水养着一根刚刚冒出嫩绿新芽的树枝!那树枝被一节鲜红的绸缎仔细地捆束着,尾端打着一个精致的结。

当我的目光落在那树枝和新芽上时,心脏猛地一缩!

那尖尖的、菱形的叶片形状……我绝不会认错!分明就是后山那棵邪异“神树”上折下来的!

此时,寨老正站在桌旁。他拿起桌上一个银杯,递给离他最近的一个苗女。苗女顺从地接过,仰头喝下。接着,卓长老拉过苗女的手,用一根银针刺破她的指尖,挤出一滴鲜红的血珠,精准地滴落在瓮中树枝的嫩芽上。

然后,他又拉过乌执的手,同样刺破他的指尖,将他一滴血,也滴在了那同一片嫩芽上。

寨老屏住呼吸,双目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那嫩芽,仿佛在期待着什么神迹的发生。

然而,时间一点点过去,那嫩芽毫无变化,依旧保持着原样,两滴血珠泾渭分明地停留在叶片表面,并未融合,也未引发任何异象。

寨老脸上露出明显的失望,不耐烦地挥挥手,让那个苗女退下。紧接着,另一个苗女又走上前,重复同样的过程——喝酒、滴血……

我再也忍不住,走了过去。

寨老立刻发现了我,眉头紧锁,极其不悦地挥手想让我离开。

“阿执!”我喊了一声,看向乌执。

乌执抬起眼,绿色的眼眸看向我,对寨老低声说了一句苗语。寨老脸色难看,但最终还是不情愿地侧身,让我进去了。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我看着这诡异的仪式,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声音都有些发颤。

乌执的目光从那些苗女身上扫过,最后落回我脸上,声音平静得近乎残酷:“验证祭司伴侣。”

祭司……伴侣?!

我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就……就用这根树枝?滴两滴血?就能挑出你的……伴侣?”这简直荒谬透顶!

更让我生气和委屈的是,他从未告诉过我,当这个祭司,还需要挑选什么“伴侣”!

我强压下心头的酸涩和怒火,将那股强烈的不快迅速转化为演技,眼圈瞬间就泛了红,声音带着哭腔和指控,指向那些苗女:“难道……你要和她们其中的一个……结婚?你怎么能这样……”

说完,我像是承受不住巨大的打击,猛地转身,哭着跑了出去。

在我转身的刹那,我似乎看到乌执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绿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情绪。

但我没有停留。

我一口气跑出小楼,却没有跑远,而是躲在屋外的窗根下,屏息听着里面的动静。

只听寨老沉重而焦急的声音响起:“大祭司!寨中近日频频有人因瘴毒去世,情况危急!神树也迟迟不肯开花!您必须尽快找到得到神树认可之人,结合之后,方能以血脉之力催开树花!待圣果成熟后,诞育出新的、血脉纯净的祭司后人,才能彻底净化瘴毒,拯救寨子!这是唯一的办法了!请您以寨子为重啊!”

原来如此!那些人的死,果然和那邪树有关!他们是想用这种荒谬的方式“净化”?

屋内沉默了片刻,然后响起乌执清冷依旧,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疲累的声音:“卓长老,请回吧。”

“大祭司!”

“我自有办法解救寨子。”乌执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信服的力量。

脚步声响起,似乎是卓长老愤懑又无奈地离开了。

我悄悄探出头,看见卓长老走出小楼,脸色阴沉得可怕。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不远处,精明的眼神死死盯着桌上瓮中那截神树树枝,眼中闪烁着算计和不甘的光芒。

“难道……他发现了什么?”卓长老低声自语,语气惊疑,“所以才不肯配合……”

他精明的目光再次扫过桌上瓮中那截看似无辜的神树树枝。那嫩芽上,早已被他悄无声息地种下了耗费他毕生心血培育的“母蛊”。而每个苗女喝下的酒里,都融入了与之对应的“子蛊”。此蛊效似情蛊却更为诡谲隐秘,即便强如乌执,也未必能立刻察觉。

寨中适龄女子众多,他就不信,没有一个体质不排斥那酒中子蛊的!只要找到一个能与母蛊产生微弱感应、让那树芽装模作样显出点“认可”迹象的,他就能顺理成章地促成“神树择定”的假象,逼乌执与那女子结合。届时,一旦新的、流淌着“认可”血脉的祭司后人诞生,他的目的便达到了。

他的目光骤然转向我方才跑开的方向,变得阴鸷:“那个外人……总是坏我的好事!偏偏乌执还……”

卓长老恨恨地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仿佛在极力压制着什么:“不行……蛰伏了这么久……不可因一时急躁,毁了这一切……”

他最后看了一眼乌执的小楼,这才拄着拐杖,快步离去。

窗外,我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手脚冰凉。

原来,所谓的祭司伴侣,所谓的山神祭,背后竟然藏着如此可怕而功利的目的!

而乌执……他知情吗?他愿意吗?

他最后那句“我自有办法”,又是什么意思?

还有卓长老那充满野心和算计的眼神……

这个寨子的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得多。而我,似乎已经不由自主地,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