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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意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密林中穿行,心脏因紧张和急促的赶路而狂跳不止。她离开寨子似乎已经很久,久到腿脚都有些酸软,带来的少许干粮和水也消耗了近半。

然而,令人不安的是,天色却依旧维持着一种诡异的灰蒙。按理说早已该天光大亮,可眼前却只有一片死寂的、仿佛凝固了的鱼肚白,太阳迟迟不肯露脸,山林深处依旧被浓重的墨色笼罩,四周静得可怕,连惯常的鸟鸣虫叫都消失了。

一种莫名的恐慌攫住了她。她找了个相对干燥的树根坐下,打算歇歇脚再走,极度的疲惫和紧张却让她不知不觉中竟靠着树干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猛地惊醒,后背惊出一身冷汗。她慌忙检查周身,生怕在睡梦中被什么毒虫咬伤。仔仔细细检查一遍,确认无恙后,她才长长舒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完全吐出,她的目光就僵住了——

一只通体碧绿、翅膀上有着金色斑点的蜂,正绕着她嗡嗡飞舞,那形态、那颜色,熟悉得让她头皮发麻!正是当初为她引路去乌执居所的那种碧蜂!

它怎么会在这里?!

还不等她细想,头顶树枝倏地一颤,一条通体银白、鳞片在灰蒙光线下闪烁着冷冽光泽的小蛇悄无声息地垂落下来,尾巴灵活地缠绕着枝桠,蛇身正好悬停在她脸前,那双冰冷的、没有丝毫感情的竖瞳,一瞬不瞬地盯住了她。

——是那条咬死了卓玛的银蛇!

沈知意瞬间吓得魂飞魄散,血液都快要凝固,被那蛇瞳盯得浑身发毛,动弹不得。

就在这极致的恐惧和寂静中,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清晰的、脚踩在枯枝落叶上的沙沙声!

不是一声,而是很多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沈知意大惊失色,猛地朝四周看去——

只见周围的密林深处,不知何时,竟亮起了许多昏黄跳动的光点!那些光点越来越多,越来越近,逐渐连成一片——是火把!

无数支火把,正沉默而迅速地从四面八方朝着她所在的位置围拢过来!火光映照出一个个苗民沉默而冰冷的脸庞,他们如同鬼魅般从黑暗中浮现,将她所有的退路彻底封死!

沈知意的一颗心瞬间沉到了冰冷谷底!完了!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恐惧,她再也顾不上眼前那条极具威胁的银蛇会不会攻击自己,猛地抓起地上的小包袱,胡乱捡起一根树枝挥舞着开路,拔腿就朝着唯一一个看起来火把稍显稀疏的方向疯狂跑去!

她跌跌撞撞,树枝刮破了她的衣衫和皮肤,她也浑然不觉,只想逃离这片突然变得如同天罗地网般的森林!

那条银蛇并未追击,只是调转蛇头,安静地悬停在原处,冰冷的竖瞳静静地凝视着沈知意狼狈逃窜的背影,仿佛在欣赏一场早已注定的困兽之斗。

沈知意拼命奔跑,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她感觉自己跑了很久,然而一抬头,却发现那些火把的光亮依旧在她周围,甚至形成了一个更小的、更紧密的包围圈!

她绝望地停下脚步,发现自己已经被彻底围困在了一个由火把和面无表情的寨民组成的圆圈中央。

每一个举着火把的寨民都沉默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他们的眼神,却如同最锋利的刀子,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憎恶、排斥和冰冷的敌意,死死地钉在她身上。

人群忽然自外而内,如同潮水般向两旁退开,沉默地让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小路。

叮铃……叮铃铃……

清脆而富有节奏的银饰碰撞声,由远及近,从容不迫地从那条小路的外围传来。

乌执一步步从人群外走了进来。

他依旧穿着那身靛蓝色的苗服,身上繁复的银饰在火把的照耀下反射着冰冷的光芒。他面容平静,甚至称得上俊美无俦,但那双漂亮的、曾经盛着山泉清辉的绿色眼眸,此刻却像是被西伯利亚的寒流冰封过,浸染着一层厚厚的、令人望而生畏的冰霜。

他的目光穿越人群,精准地、没有任何情绪地,与圈中心惊慌失措、狼狈不堪的沈知意,遥遥对视。

沈知意心里猛地“咯噔”一声,寒意瞬间窜遍四肢百骸。

乌执?!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可能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不是应该喝下了那杯加了“睡睡粉”的水,正沉沉地睡在吊脚楼里吗?!

沈知意呼吸猛地一滞,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她的脑海——她虽亲眼看着乌执喝下了那杯水,可后来……后来乌执借口收拾碗筷,出去了一下!难道……难道他当时就察觉了异常,将水催吐了出来?!

而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那就意味着,乌执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知道那杯水有问题!他知道她打算离开!他清醒地看着她所有的表演,看着她自作聪明地脱下银镯,看着她留下那句虚伪的道歉,然后……默许她踏入这片他早已布好的天罗地网!

想到这里,沈知意瞬间冷汗涔涔,手脚冰凉,连牙齿都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一种被彻底看穿、如同跳梁小丑般的巨大羞耻和恐惧将她淹没。

乌执看向她的眼神中,没有愤怒,没有质问,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只有全然的、冰冷的陌生和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那样冷冰冰的目光,不知怎的,突然就让她的心尖锐地刺痛了一下,比被那些寨民们憎恶的眼神注视还要难受千百倍。

乌执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抬了抬手。

几个强壮的寨民立刻拿着粗实的麻绳簇拥上前,毫不怜香惜玉地将挣扎着的沈知意结结实实地捆绑了起来,绳索深深勒进她的皮肉。

“阿执!阿执!”沈知意慌乱地喊着他的名字,试图从他眼中找到一丝熟悉的痕迹。

然而,乌执连半个眼神都未曾再分给她。他漠然转身,银饰叮铃,身影重新没入手持火把的人群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巨大的绝望和恐惧袭来,加上之前的奔逃和惊吓,沈知意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并没有被捆在寨子中央那根象征惩罚的石柱上,也没有被关进阴冷的地牢。

她竟然……被押回了乌执的吊脚楼。

依旧是她之前住的那间三楼小屋。

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

却又什么都变了。

门窗紧闭,屋内没有点灯,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竹窗的缝隙,勉强照亮熟悉的陈设。

房门被从外面牢牢锁住,窗外,隐约可见人影晃动,看守严密。

她躺在冰冷的竹床上,依旧被粗糙的麻绳紧紧捆绑着。手腕脚踝上被绳索勒出的红痕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她方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

而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属于乌执身上的草木冷香,此刻闻起来,却只让她感到无边的寒冷和恐惧。

仿佛一只被重新捉回笼中的雀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