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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父沈母既已表态接纳,便唤来老管家,吩咐道:“带这两位南方来的小客去厢房安顿,务必收拾得妥帖些,不可怠慢。”

老管家躬身应下,正要上前引路。

“父亲,母亲,”沈知意却上前一步,微微福身,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阿执与阿雅初来乍到,对府中规矩环境皆不熟悉,还是由女儿亲自带他们去安置吧,免得他们拘束不安。”

沈父沈母对视一眼,只当她是爱护新认的弟妹,加之心中正因这“及时雨”般的亲戚到来而舒坦,便也由着她去了,只嘱咐管家一切听从小姐安排。

沈知意微微松了口气。

她绝不能将乌执和卓雅完全交由府中下人安置,尤其是乌执。他情况特殊,言行举止皆与常人迥异,若被不懂事的仆役窥见端倪,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后果不堪设想。

得了父母首肯,沈知意心中稍定,牵起小卓雅的手,又对乌执示意了一下,便领着他们离开了前厅,穿过熟悉的抄手游廊,向着后院走去。

府中的景致与安平的简朴截然不同,亭台楼阁,假山池沼,移步换景,极尽精巧。小卓雅看得眼花缭乱,紧紧抓着沈知意的手,大眼睛里满是新奇与一丝丝的畏怯。乌执则依旧沉默地跟在后面,目光平静地掠过那些雕梁画栋,仿佛这一切繁华都与他无关,未能在他空茫的眼底激起半分涟漪。

沈知意带着他们来到了自己院落里面一处最为雅致安静的厢房。这里离她的住处不远,方便照应,且视野开阔,院中植有几株翠竹,环境清幽。

她先牵起小卓雅的手,柔声道:“阿雅,你年纪小,又是女孩子,便与姐姐住在一个院子里,可好?就在姐姐卧房旁边的厢房,这样晚上你若害怕,或是想找姐姐,也方便些。” 她私心里,也是想将这孩子放在眼皮底下,亲自看顾才能安心。

小卓雅看了看布置精美的房间,又抬头看向沈知意,小手依旧紧紧攥着她的手指,小声问:“那……阿意姐姐住哪里?”

沈知意指了指不远处另一座更为精巧的院房,“姐姐就住在那边,离这里很近,你若是想我了,随时都可以过来找我。”

小卓雅这才乖巧地点了点头,小声应道:“嗯,阿雅知道了。”

安抚好了小卓雅,沈知意的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立于一旁,仿佛一尊精致却无魂玉雕的乌执,引着他走向另一间同样宽敞整洁的厢房。

“阿执,”她斟酌着语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自然,像是在陈述一个再合理不过的安排:“你是男孩子,不便居于内院。外院有专门招待男客的清静院落,我已让人收拾出一间……”

她推开房门,里面窗明几净,陈设虽不奢华,却也典雅舒适。

然而,乌执站在门口,并未立刻进去。他那双雾气弥漫的眸子,先是看了看房间内部,然后,缓缓转向沈知意,又越过她,望了一眼她所指的、她自己院落的方向。

他微微蹙起了眉头,脸上露出一种清晰的、毫不掩饰的不情愿。他向前迈了一小步,靠近沈知意,低下头,用那双空洞却执拗的眼睛看着她,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孩童般的理所当然:

“姐姐,”他说,“阿执……也想和姐姐住在一起。”

“……”

沈知意呼吸一窒,仿佛瞬间又回到了安平行辕那令人窘迫的浴室门外。脸颊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她几乎是立刻板起了脸,声音带着刻意加强的严厉,斩钉截铁地拒绝:

“不成!这成何体统?!”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跟他讲道理,尽管知道这可能徒劳:“阿执,你听着,这里是京城,是沈府,不是苗疆山寨!男女有别,便是亲姐弟,到了年纪也需分院别居,这是规矩,是礼数!你绝不能与我同住一院,明白吗?”

她的话语如同坚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乌执被她疾言厉色的态度呵斥得怔住了。他看着她骤然绷紧的侧脸和严厉的眼神,虽然依旧不能完全理解那些“规矩”、“礼数”的含义,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话语里那股强烈要将他推开的决心。

他眼中那点微弱的希冀光芒,如同风中的残烛,摇曳了几下,渐渐黯了下去。浓密的睫毛垂落,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他没有争辩,也没有如同在苗疆时那般展现出任何强硬的姿态,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周身弥漫开一种无声的失落与委屈。

一旁的老管家见气氛有些僵,又瞧着乌执那副俊美却透着可怜的模样,心下微软,忍不住打圆场道:“小姐,小少爷初来京城,人生地不熟,心中不安也是常情。你院子旁边不是还有一处独立的小抱厦吗?虽在内院边缘,但与外院仅一墙之隔,倒也勉强算不得完全坏了规矩。不如……就让他暂住那里?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沈知意下意识就想反驳,可目光触及乌执那固执而委屈的眼神,再想到他如今心智不全,力量未明,若真将他完全置于外院,万一出了什么纰漏,或是被有心人探知了秘密……

她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指甲陷入皮肉带来细微的刺痛,让她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些。

僵持了片刻,最终,沈知意终究还是在那双执拗眸子的注视下,败下阵来。她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妥协般地叹了口气。

“……罢了。”她的声音软化下来,带着一丝无奈的纵容,“你既不愿离得太远……”

她抬手指向自己院落旁边,另一处稍小一些,但距离她住处更近,几乎只有一墙之隔的厢房。

“就住那处抱厦吧。”她看着乌执,语气带着最后的警告,“但是,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随意进入我的主屋院落,更不可在夜间随意走动,记住了吗?”

这已是她能做到的最大让步。

乌执闻言,终于抬起了头。那双雾气弥漫的眸子看向沈知意指的那间厢房,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属于姐姐的院落。

虽然未能如愿同住,但似乎这个距离,尚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

他眼中那黯下去的光芒,又重新微弱地亮起了一点。他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安排,低声道:“……嗯。”

最终,小卓雅住进了沈知意主院旁的厢房。而乌执,则被安置在了与主院仅一墙之隔的那处清静抱厦之中。

沈知意站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

她将他安置在了触手可及的地方,仿佛是一种下意识的守护,这一墙之隔,是京城世家的规矩礼法,是她试图划清的界限。

可有些东西,并非物理的距离能够隔绝。他们之间那根无形的线,早已跨越了千山万水,又岂是这一堵墙,能够轻易斩断的?

咫尺,或许亦是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