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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苏婉清充满期待的眼神,心中乱成一团,只能含糊应道:“……好,若届时得空,我便去看看。”

与苏婉清在街口告别,沈知意几乎是立刻吩咐车夫回府。车厢内,因着乌执的存在,气氛似乎都变得有些不同。

他依旧安静地坐着,月白的长衫纤尘不染,只是那双雾气弥漫的眸子,在沈知意与苏婉清交谈时,一直落在她的侧脸上,带着一种不加掩饰的专注。

马车辘辘行驶,沈知意揉着发胀的额角,试图理清纷乱的思绪。神树“复苏”,沈荆冒充祭司,梁仕初的意图……这一切都像一团乱麻。而身边这个最大的“麻烦”,却用那样无辜的眼神看着她。

忽然,她感觉到衣袖被极轻地扯动了一下。

沈知意转头,对上乌执那双空茫却映着她身影的眸子。他微微歪着头,像是遇到了极大的困惑,轻声问:

“姐姐……刚才那个人,为什么一直看我?”

他的语气里没有不悦,只有纯粹的好奇,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发现了新奇的事物。

沈知意一时语塞,看着他这张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无奈地在心中叹了口气。还能为什么?她含糊道:“……许是觉得你……面生吧。”

乌执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又问道:“姐姐,我们不回家吗?”

他口中的“家”,自然指的是沈府那个临时的住处。

“回的,这就回去。”沈知意应道。

“哦。”他低低应了一声,不再说话,只是将身子往沈知意这边稍稍挪近了一点点,并非靠近,只是一个寻求安全感的细微动作,然后便继续安静地看着车窗外来往的人流,眼神空蒙,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嚣都与他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回到沈府,踏入沈知意所居的院落范围,乌执似乎才真正放松下来。小卓雅正在女先生的指导下,握着毛笔,像模像样地描红,见到他们回来,立刻扬起笑脸,甜甜地喊:“阿意姐姐!阿执哥哥!”

乌执的目光落在小卓雅身上,雾气弥漫的眼中似乎也柔和了一瞬,他走过去,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并不打扰。

沈知意看着这一幕,心中微软,却又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若他一直如此,像个需要人照顾的大型孩童,或许……也并非不能相处。

晚膳是在沈知意院中的小花厅里用的。为了照顾乌执和卓雅的口味,沈知意特意吩咐厨房做了些清淡的菜式。

乌执用餐的仪态极好,动作甚至带着一种天生的优雅,只是他似乎对筷子使用得并不熟练,夹菜时显得有些笨拙,几次险些将菜掉在桌上。

他微微蹙着眉,看着手中的筷子,像是在研究什么复杂的机关。

沈知意看在眼里,心中明了,这定是他失忆后,连这些日常习惯都模糊了。她叹了口气,拿起公筷,夹了几样他多看了两眼的菜,放入他面前的碟中,轻声道:“吃吧。”

乌执抬起头,看着她,雾气弥漫的眸子里清晰地闪过一丝光亮,像是被投喂的小动物得到了主人的关怀,他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嘴角似乎还极轻微地弯了一下。

用过晚膳,天色已暗。仆役们点亮了廊下的灯笼,晕黄的光线笼罩着庭院。

沈知意正准备回房处理些琐事,却见乌执并未回他的抱厦,而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她停下脚步,转身看他:“怎么了?不回去休息?”

乌执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月光和灯光交织,落在他身上,将那身月白长衫染上朦胧的光晕。他微微低着头,几缕墨发垂落额前,声音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迟疑和……依赖:

“姐姐……我能不能,再待一会儿?”他顿了顿,补充道,“就一会儿。”

那语气,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恳求,配上他那张俊美无俦却写满空茫的脸,竟让人无法硬起心肠拒绝。

沈知意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头那根名为“防备”的弦,似乎又被不轻不重地拨动了一下。她移开目光,看向庭院中那株在夜色中摇曳的海棠,语气尽量平淡:“随你。只是别扰我做事。”

她走进书房,在书案前坐下,拿起一本账册,却有些心不在焉。眼角的余光能瞥见,乌执并未进来,只是安静地倚在书房门外的廊柱旁,身影被灯光拉得长长的。

他没有东张西望,只是那么静静地站着,仿佛只要能待在能感知到她的地方,便已足够。

晚风吹过,带来庭院中花草的清香,也带来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清冽干净的气息。

沈知意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回账册上,却发现上面的数字如同蝌蚪般游动,根本无法入脑。她烦躁地放下册子,一抬头,正好对上门外乌执望过来的视线。

他的眼神依旧空茫,却因为专注地望着她这个方向,而显得格外……纯粹。

“姐姐,”他见她抬头,忽然轻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你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眉头微蹙,带着真实的困惑,“还疼吗?”

沈知意一愣,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心口。

他是在问……之前因为子蛊躁动而心口疼的事?

他竟然还记得?

“……不疼了。”她低声回答,心中五味杂陈。

“哦。”他像是放心了一般,轻轻吁了口气,然后将头靠在了冰凉的廊柱上,闭上了眼睛,浓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竟像是……打算就在那里守着,甚至睡去。

“你……”沈知意想说让他回去睡,可话到嘴边,看着他那副全然依赖、毫无防备的模样,又咽了回去。

她收回目光,重新拿起账册,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腕间的银镯在灯下泛着幽冷的光。

她忍不住想,若他真的永远如此,不再记起过往那些偏执与疯狂,就像一只偶然落入她怀中,收起所有利爪尖牙,只会用湿漉漉眼神望着她的雪白小奶狗……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她狠狠掐灭。

沈知意,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他终究是乌执,是那个来自苗疆、身怀诡异力量的大祭司。眼前的温顺,不过是风暴前夕虚假的宁静罢了。

可是……心口那因为他的关切而泛起的一丝微弱暖意,却又如此真实。

她闭上眼,只觉得前路愈发迷茫。

而这只暂时收起獠牙的猛兽,正用他最无辜的姿态,一点点地,侵蚀着她本就摇摇欲坠的心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