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乌执那句“姐姐……那个人,不喜欢。”

说得极其自然,带着孩童般的直白,却又因他空茫的眼神和清冽的嗓音,平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笃定。

沈知意心中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猝不及防地戳中了隐秘的角落。

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确认并无仆役在近前,才稍稍松了口气,压低声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追问:“为什么……不喜欢?”

她想知道,他这不喜,是源于失忆者单纯的直觉,还是……因为他与沈荆有所牵连,而乌执即便遗忘一切,身体仍残存着对仇敌的感应?

乌执微微偏着头,雾气弥漫的眸子眨了眨,似乎也在努力思索这个“为什么”。他想了片刻,才有些不确定地,用词匮乏地描述道:“他看姐姐……像看东西。”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更准确的词语,最终只是重复道,“不舒服。”

像看东西?

沈知意细细品味着这三个字。

梁仕初看她,向来是温和有礼,举止得体,挑不出错处。可若深究那份“温和”之下,是否真的将她视为一个活生生、有独立意志的人,而非一件可以用来装点门面的“筹码”?

乌执这简单到近乎粗糙的描述,竟意外地剥开了那层温文尔雅的外衣,直指内里可能存在的冰冷与算计。

这敏锐的直觉,让沈知意心底发寒。

她看着乌执那双纯净却仿佛能映照出某些本质的眸子,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罢了,”她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无力感,“这些话,以后莫要在外人面前说起。”

乌执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看着沈知意微蹙的眉头,他忽然伸出手,学着她之前安抚小卓雅的样子,有些笨拙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低沉而认真:“姐姐不怕。”

掌心传来的、属于他的、微凉而干燥的触感,让沈知意浑身一僵,几乎是瞬间就将手抽了回来,背到了身后,心跳再次失控。

“我……我去看看阿雅学得怎么样了。”她几乎是落荒而逃,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了书房,留下乌执一人站在原地,看着自己落空的手,眼中掠过一丝清晰的失落和不解。

逃到小卓雅学习的厢房外,沈知意隔着窗棂,看着里面正握着毛笔,一脸认真描红的小小身影,狂跳的心脏才渐渐平复下来。

她深吸了几口气,暗骂自己没出息,竟被一个失忆之人搅得如此心神不宁。

她定了定神,推门走了进去。

女先生见她进来,连忙起身行礼。小卓雅也抬起头,甜甜地喊了一声“阿意姐姐”,举着自己描好的字给她看。虽然笔画歪歪扭扭,但那份专注劲儿却让人心喜。

“阿雅真棒。”沈知意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目光落在那些稚嫩的笔迹上,心中微软。

她抬起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那枚冰凉的银镯。

自从那日它自行缠上她的手腕,便再无任何异动,安静得仿佛真的只是一件寻常饰物。

就在这时,原本安静跟在她身后进来的乌执,目光也被书案上那些笔墨纸砚吸引了。他走到书案旁,低头看着小卓雅描红的字样,又看了看旁边砚台里新研的墨,雾气弥漫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微光。

他忽然伸出手,拿起了一支搁在笔架上的干净毛笔。

他的动作自然而流畅,仿佛这个动作早已刻入骨髓。

沈知意和女先生都注意到了他的举动,有些讶异地看着他。

只见乌执并未去看小卓雅描摹的汉字字样,而是自顾自地铺开一张新的宣纸。

他执笔的姿势极为标准,甚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韵。

然后,他蘸墨,落笔。

笔尖在宣纸上游走,并非书写任何沈知意认识的汉字,而是勾勒出一些极其古怪、扭曲、却又带着某种奇异美感和规律的符号与线条!那些符号如同活物,蜿蜒盘绕,隐隐构成一个模糊的、类似某种多足虫豸的诡异图案,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邪异与古老气息!

这……这是苗文?还是……蛊纹?!

沈知意瞳孔骤缩,呼吸瞬间停滞!

她猛地想起,在巫滕寨,乌执房间的那些兽皮、骨片上,就刻满了类似的神秘纹路!

他……他想起来了?!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她的四肢百骸!她几乎要惊叫出声,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色煞白,死死地盯着乌执的手和那张逐渐被诡异图案占据的宣纸。

然而,乌执画完那几笔后,动作便停了下来。他低头看着自己画出的图案,雾气弥漫的眸子里,依旧是那片空茫的困惑,仿佛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画出这些东西。

他抬起头,看向脸色惨白的沈知意,像是献宝一般,将那张纸往她面前推了推,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询问:

“姐姐……这个,对吗?”

他对上沈知意惊惧的眼神,自己先怔住了,随即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慢慢放下了笔,有些无措地低下头,小声嗫嚅:“阿执……画错了?”

那神情,那语气,与方才执笔画出诡异图案时判若两人。

沈知意死死按着狂跳的心口,看着他那副茫然又带着点委屈的模样,再看向纸上那未完成的、却已足够触目惊心的诡谲纹路,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寒意席卷了她。

他没有想起来。

这只是……深植于他血脉和灵魂深处的本能,在无意识间的流露。

就像他会让枯花复生,会对梁仕初产生本能的排斥一样。有些东西,即使记忆被剥夺,也依旧顽固地存在着。

这认知,比看到他恢复记忆,更让沈知意感到恐惧。

因为这意味着,那个真正的乌执,属于苗疆大祭司的乌执,或许从未真的离开。他只是暂时沉睡在这具躯壳里,随时可能因为这无法磨灭的本能,而冲破遗忘的迷雾,彻底苏醒。

沈知意猛地缩回手,心脏狂跳,难以置信地盯着腕间的银镯。

是它在动?还是……她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