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山的午后突然暗如黄昏,豆大的冰雹砸在房车顶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像有无数颗石子在疯狂敲打。林墨趴在车窗上往外看,她们早上搭在草原上的帐篷已经被砸得变了形,帆布上冒出好几个黑洞,像块破了洞的补丁。
“快收帐篷!”苏晚抓起雨衣就往外冲,冰雹砸在她的安全帽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林墨赶紧跟上,刚跑到帐篷边,就被一阵狂风卷着的冰雹打在脸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帐篷的支架已经被砸弯了两根,帆布上的破洞还在扩大,冰雹顺着洞口往里灌,把她们垫在底下的防潮垫砸得坑坑洼洼。“先拆支架!”苏晚喊着,声音被风雨吞噬了一半,她徒手去掰弯掉的钢管,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林墨抓住帐篷的一角,试图把帆布拉起来,却被狂风拽得差点摔倒。冰雹砸在她的背上,像无数根冰针在扎,她突然想起早上还在帐篷里喝奶茶,阳光透过帆布的网眼洒进来,暖得让人想睡觉,没想到短短几小时,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别管帆布了,先保支架!”苏晚终于拆下一根弯掉的钢管,雨水混着冰雹从她的安全帽檐往下流,在下巴上汇成小溪。她把钢管往房车边拖,每走一步都要顶着狂风的阻力,像在逆水行舟。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变形的帐篷拖回了房车旁。帆布上的破洞已经连成了片,最大的一个能塞进拳头,支架更是弯得像条蛇。苏晚靠在车门上喘气,安全帽上的冰雹慢慢融化,在她的工装裤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完了,这帐篷废了。”林墨看着那些破洞,心疼得不行。这是她们在呼伦贝尔买的帐篷,陪她们走过了沙漠、草原和雪山,帆布上还留着玛拉大叔用狼毫笔写的“平安”二字。
“没废。”苏晚抹了把脸上的水,眼神突然亮起来,“我能修。”她从工具箱里翻出针线包和几块备用帆布,“以前在老家,我妈教过我补麻袋,这帆布比麻袋好补多了。”
雨停后,草原上弥漫着泥土的腥气。苏晚坐在房车门口,把帐篷摊在地上,先用剪刀把破洞周围的帆布剪齐,再比着尺寸剪下备用帆布,用粗麻绳一针一线地缝补。她的手指很粗,捏着细针显得格外笨拙,好几次都扎到了自己,却只是皱皱眉,继续往下缝。
林墨蹲在旁边帮忙递线,看着她把补丁缝得歪歪扭扭,像只趴在帆布上的丑陋甲虫。“要不……买个新的吧?”她小声说,这帐篷就算补好了,也肯定不好看了。
“不行。”苏晚头也不抬,针脚突然变得用力,麻绳在帆布上勒出深深的印子,“这帐篷陪咱们走过那么多地方,有感情了。再说,补好了还能用,浪费钱干嘛。”她指着帆布上“平安”两个字,“你看,玛拉大叔写的字还在,不能扔。”
那天下午,苏晚缝补了整整三个小时。她把最大的破洞用一块军绿色的帆布补上,边缘缝得像朵绽放的花,小一点的破洞则用不同颜色的碎布拼贴,红的、蓝的、黄的,原本单调的灰色帐篷,突然变得像件艺术品。
“你看,”苏晚拍了拍补好的帐篷,眼里带着点得意,“比原来好看吧?”
林墨看着那些补丁,突然觉得鼻子发酸。军绿色的帆布是苏晚旧工装裤剪的,红色的碎布是她去年在伊宁买的围巾,蓝色的是房车窗帘的边角料——每块补丁都藏着她们走过的路,每一针都带着苏晚的心意。
“好看。”林墨轻声说,“比新的还好看。”
晚上搭帐篷时,林墨特意摸了摸那些补丁。针脚虽然歪歪扭扭,却异常结实,冰雹砸过的痕迹被巧妙地藏在拼贴的图案里,反而成了最特别的装饰。苏晚躺在旁边,看着帐篷顶的补丁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突然说:“其实……我补的不是帐篷。”
“那是什么?”
“是咱们的日子。”苏晚的声音很轻,“日子总有破洞的时候,像这帐篷被冰雹砸坏,像车在路上抛锚,像咱们偶尔吵架……但补补就好了,而且补过的地方,会比原来更结实。”
林墨想起她们走过的路,确实像这帐篷一样,总有些突如其来的“冰雹”,却每次都被她们一起“缝补”好。她往苏晚身边凑了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机油味混着青草香,突然觉得,那些补丁不是瑕疵,是勋章,证明她们一起扛过风雨,一起把不完美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后来,这顶带着补丁的帐篷成了她们的“吉祥物”。粉丝们在视频里看到它,总说“这帐篷比任何风景都有故事”。林墨会笑着说:“因为它身上的每块补丁,都是我们一起走过的证明。”
再遇到冰雹天时,苏晚总会把帐篷搭得格外牢固,林墨则会提前准备好备用的帆布和麻绳。她们知道,风雨总会再来,但只要手里有针线,身边有彼此,就没有补不好的“破洞”,没有走不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