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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这避嫌之举,是不是做的有些.......”

许远在马上欲言又止,声音随着疾风瞬间被吹跑。

李固稍稍抖动缰绳,让须弥天龙稍微放缓脚步。

“令威是否觉得某做得太过明显与做作?”

“臣下不敢。”

“哈哈哈~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如今对方已是其幕中之人,所谓股肱心腹不外如是,有些机密之事当不避忌,不然难收人心。

李固笑道:“记得上次于北地南下之时,两位义兄都是戴罪之身,我也只是个朝不保夕的杂胡而已,身家性命都在张守珪股掌之间,当时兄长问计,我便提了‘立人设’之法应对。”

立人设?

许远细细咀嚼这三字。

越想越觉得精妙。

“安史二位使君能得今上垂青,就是在于其蕃将、粗豪、愚鲁且善战之人设吧。”

“不错!但也不全对!”

李固沉声道:“高居庙堂者不在乎你是不是故意讨好,或刻意避嫌,他们只关心一样东西.......”

忠诚!

安禄山史思明因为忠诚所以就算折损数千唐军,也还是加官进爵。

而张守珪位高权重且战功赫赫,就因为屡次谎报军情欺瞒圣听,最后落得个凄凉惨死的下场。

“我如果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你觉得圣人会觉得某心中对其有几分忠诚?!”

李固拍了拍对方肩膀,便笑着打马前冲。

许远如醍醐灌顶。

他自负才高。

虽出身名门且早早高中进士,却在官场之中屡屡碰壁。

明明手中一把王炸,且运气爆棚遇到了千载难逢的收复安戎城之战。

谁知其却什么机会都没把握住,反倒恶了章仇兼琼。

若不是返乡省亲遇到了李固。

他现在还不知被打发到哪里蹉跎岁月呢。

想想都让人后怕。

许远深吸口气,下定决心抛弃过往,以今日骠骑大将军之言时时警醒自身。

从此以后,这位明相之后愈发人情练达、进退自如,在李固阵营中隐隐与桓靖远齐名。

李固一行于官道上纵横疾驰,几乎是昼夜赶路不息。

偶尔遇到八百里加急文书快马同行。

结果反倒被他们甩到了身后。

北地战马耐力远胜驿马,再加上一人三骑,过了范阳后再无停歇。

只十日,便临都亭驿。

比之五年前走水路,可是快了近三分之二的时间。

沿途奢华无比的韦家客舍丝毫没有将李固的脚步迁延半刻钟。

在许远的屁股几乎与马背连到一起时,燕山北道骠骑大将军府的面圣队伍,趁着暮色驰入长安。

可李固既没有面圣,也没有连夜去见京中好友,更没有回家。

只让李守忠将辛氏私兵带回左骁卫大将军府,便携李晟、许远去往平康坊。

这位现在入城可不比当年。

周边驿站安排的人手跑不过军马,消息没传过来也就罢了。

可是长安城内眼线众多,且入城拥堵,速度怎么也快不起来。

李固等人刚一出现,消息很快便到了各家府上。

按规矩。

边镇节度级别的封疆大吏进京面圣,要先在类似“进奏院”这样的地方住下,等圣人安排好时间之后,再焚香沐浴进宫陛见。

可“燕山北道”本就是个临时鼓捣出来的玩意儿,哪有什么进奏院。

而当初因为李固“奚族小王子”的身份,安史二将打了顺风车安排进了鸿胪寺客舍。

但如今再住那里也是不太合规矩了。

照理说。

边将灭国凯旋,朝廷当由礼部出面,安排相迎等级的欢迎仪式。

可李固偏偏没有按照常理出牌。

没舒舒服服坐官船南下,而是选择快马而走。

虽行的是官道,可状若行军,消息根本快不过他本人。

以至于朝廷根本没有准备。

如此做派可谓是胆大妄为。

若不是其只带了两百余私兵进来,说不得就有无数弹劾文章出来指摘其“忤逆犯上”了。

如果是数万草原骑兵如此奔袭而来又当如何?

沿途关隘守捉见到手续齐全手持节钺的辽阳郡王,到底是挡还是不挡?

更有心思深沉者都在想,内地州郡承平日久武备松懈,还能挡住边镇虎狼之师吗?

可如此耸人听闻的心思,没几个人有,更没人会说出来。

李林甫腹中已是想好了如何罗织罪名,当晚就要派人去给合适的御史递口信儿。

谁知小厮还没出门,外间便屁滚尿流来禀告。

李固杀来平康坊了。

“小贼安敢如此?!”

堂堂大唐中书令刚听到这消息,内心慌得一批。

当年玄武门前,这家伙才刚满十四吧,便凭着甩手箭神技,接连格杀北衙禁军数十人!

李林甫刚开始还以为是下面的人信口开河。

直到其亲自查验尸身并到事发现场踏勘,这才勉强相信。

这五年来。

此子转战南北。

拒吐蕃,平岭南,驭日本,剿灭草原强蕃。

接二连三不可思议的辉煌战绩,把他都给听麻了。

可宗室第一重臣也不是吃素的。

掌控外朝大权,有的是法子玩死他。

但权术可于万里外杀人于无形,但若被对方欺至近前,就是漫天神佛也来不及救啊。

即使府中家丁上百,李林甫也不觉得安全。

调禁军?!

先不说时间来不来得及。

南衙就是那小子起家之地,而且还有辛思廉那尊大佛坐镇。

而北衙?!

见了这厮怕是连道儿都走不动了吧。

“备辇!不!备马!!本相现在要入宫!”

想来想去还是走为上策。

皇宫大内如今才是最保险之地。

府中一片鸡飞狗跳。

李林甫养尊处优多年,出行都是人抬,最多坐车驾,何时骑乘马匹?

“狗奴!再慢,老夫危矣!”

噼里啪啦就是一阵皮鞭伺候。

“报~~主君!李固他们去教坊司了!”

家老连滚带爬地过来报信。

“当真?!”

李林甫惊喜交加。

“千真万确!”

家老疾声道:“他们一行三骑于府前疾驰而过,去的正是教坊司!”

不是来找他索命的便好。

想想也是。

那厮再嚣张,真还敢擅杀朝廷宰执?!

李林甫长长舒了口气,恢复了往日深沉如渊的模样。

“再派人死死盯着,对方一举一动都要报来!”

“喏!”

当夜。

李固散尽万金,包下几乎整个教坊司寻欢作乐至的消息传遍长安。

直到第二日下了常朝,他与李晟、许远三人还在妓子怀中宿醉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