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图书迷 > 都市言情 > 仙凡守护者 > 第89章 好事成双么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户籍科的日光灯管每天早上七点准时亮起,电流通过灯管的“嗡”声像只醒得最早的虫子,在空荡的办公室里爬。墙上的红绸喜报被灯光镀了层金边,“集体一等功”五个金字闪得人不敢直视,旁边的白版处分决定却素净得刺眼,黑字白纸像摊开的检讨书,连空气都带着点严肃的味道。

第一波来办事的多是晨练完的老人,裤脚还沾着露水,手里攥着揉皱的户口本,进门时先被那抹红晃了眼。张大爷拄着枣木拐杖,往喜报前凑了两步,拐杖头在水磨石地上敲出“笃笃”的响,惊得窗台上的绿萝抖落片叶子。“嚯,小李,你们科得奖状啦?”他眯着老花眼,手指在红绸子上戳了戳,绸面滑溜溜的,像摸在新被面上,“比我家孙子得的三好学生奖状气派多了!”

李姐正低头核对着档案,鼻梁上架的老花镜滑到鼻尖,她推了推,鬓角的白发在灯光下泛着银光:“是呢张大爷,托大家的福。”她的指尖在键盘上顿了顿,目光越过屏幕,落在“记大过”三个字上方的白版上,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下,又很快移开,“您今天来办啥?还是给大妈查社保记录?”

“给我家老婆子办居住证。”张大爷从蓝布兜里掏出个铁皮盒,打开时“咔啦”响,里面装着身份证、照片,码得整整齐齐。他眼睛却没离开白版,眉头慢慢皱成个疙瘩,拐杖头差点戳到纸页上:“这……这咋还有处分?”他指着“李芳 记大过”那行字,声音突然低了八度,“你们犯啥错了?是不是上次那个拿刀的?我那天在公园晨练,听见警笛声往这边跑,就看见救护车呜哇叫着开走了。”

孙萌萌正给赵晓冉递水杯,粉色保温杯上印着只兔子,是赵晓冉昨天新买的,杯沿还沾着点豆沙色口红印——她说“抹点颜色显得精神”。闻言赶紧接话:“大爷,是我们前段时间没按规矩办事,让坏人钻了空子,差点伤着群众。”她把水杯放在赵晓冉手边,杯底在柜台上蹭出轻响,“这处分是给我们敲警钟呢,以后绝不再犯。”

张大爷“哦”了一声,眼睛在喜报和白版之间来回转,像在掂量着什么。突然叹了口气,拐杖往地上一顿:“也是,过日子跟你们办事一样,不能光想着风光,得记着摔过的跟头。”他从布兜里掏出个苹果,红通通的,往柜台上一放,“给孩子们吃,我家树上结的,甜着呢。昨天摘的时候还想,你们肯定爱吃这口。”

苹果在阳光下泛着光,孙萌萌刚要道谢,就见张大爷已经背着手往外走,拐杖敲在地上,“笃笃”的响里带着点说不清的暖。

上午十点多,办事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叫号机“请A07号到2号窗口”的声音此起彼伏。一个穿蓝白校服的小姑娘抱着户口本,站在喜报前看得入神,马尾辫上的蝴蝶结歪在一边,是被风吹的。她妈在旁边填表,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响,突然抬头问:“同志,你们这又立功又受罚的,是出啥事了?”

赵晓冉正在整理身份证,指尖顿了顿,手背上的浅疤在灯光下看得清楚——那道疤总在阴雨天发痒,像在提醒她那天的事。她想起周立群的刀划过来时,空气里的铁锈味,还有凌云扑过来时带起的风,把她的头发吹得贴在脸上。“是我们工作上有疏漏。”她轻声说,把身份证按顺序排好,边缘对齐得整整齐齐,“以后会更小心的。”

“现在的警察不容易啊。”女人叹了口气,笔尖在“暂住地址”那一栏停了停,墨水在纸上晕开个小点儿。“我表哥也是警察,在派出所当片儿警,上次抓小偷摔断了腿,现在走路还一瘸一拐的,我姑心疼得直掉泪。”她抬头看了眼白版,又看了看喜报,突然笑了,“能立一等功,说明你们是真干实事的,受点处分不算啥,改了就好。”

孙萌萌在旁边听着,偷偷拽了拽赵晓冉的衣角,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点热乎气。昨天林薇来送文件,说她在菜市场听卖豆腐的王婶议论,说户籍科的警察“拿命换了奖状”,当时孙萌萌还红了眼眶,觉得委屈。现在听着这话,倒觉得那点委屈像颗化了的糖,只剩点甜了。

小姑娘突然拽着她妈的袖子,指着喜报上的红绸子:“妈,这个红布布真好看,比学校的流动红旗还亮。”她踮起脚,想去够垂下来的绸带,被她妈轻轻拉住:“别乱碰,这是叔叔阿姨用辛苦换来的。”

中午休息时,户籍科的人刚泡上方便面,就见邢菲拎着个保温桶进来,军靴在地上敲出“咚咚”的响。“张队让我送点饺子。”她把桶往桌上一放,揭开时冒出白汽,韭菜鸡蛋馅的香味漫开来,“刚从食堂抢的,还热乎。”

孙萌萌眼睛一亮,刚要伸手,就被邢菲拍了回去:“先洗手。”她的目光扫过墙上的喜报和白版,落在孙萌萌写的“规矩是块砖”上,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字丑了点,道理还行。”

赵晓冉递过去双筷子,指尖碰到邢菲的手背,冰凉的,像刚洗过手。“邢队,上午有群众说我们立一等功厉害呢。”她声音里带着点小骄傲,像得了表扬的学生。

“厉害啥。”邢菲夹起个饺子,热气模糊了她的睫毛,“等你们能在三十秒内完成应急响应,再跟我提厉害。”话虽硬,却把最大的那个饺子夹给了赵晓冉,“多吃点,下午才有劲练反应。”

下午来的是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妈妈,孩子在怀里睡着,口水顺着下巴滴在她的警服外套上——那是她丈夫的旧警服,袖口磨破了边,洗得发白,她却总穿着,说“穿着踏实”。她盯着白版上的处分决定看了很久,怀里的孩子咂了咂嘴,睫毛颤了颤。突然抬头问凌云:“同志,这处分是不是挺严重的?我家那口子上次丢了把配枪,被记过,到现在还总失眠。”

凌云正在给她录信息,闻言抬了抬头,伤臂的疤痕在阳光下像条浅红的线,是新长的肉。“是挺严重的。”他笑了笑,指尖在键盘上敲得飞快,“但王局说,处分不是为了把人钉死,是为了让人记着疼,以后不再犯。”

年轻妈妈怀里的孩子突然醒了,伸着小手去够喜报上的红绸子,咿咿呀呀地叫,口水拉成银丝。“这是荣誉。”她把孩子的手轻轻按下去,声音很轻,像怕吓着孩子,“我家那口子也得过三等功,证书放在相框里,擦得比脸都亮,每天睡前都要看一眼。”她顿了顿,看着白版,眼圈有点红,“但他常说,荣誉背后得有记性,不然迟早栽跟头。他丢枪那次,就是太得意了,觉得自己熟门熟路不会出事。”

凌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想起王局长说的“把检查当镜子”,突然觉得这些来来往往的目光,也是面镜子——有羡慕,有疑惑,有心疼,却都在说着同一句话:你们得好好的。他给年轻妈妈递过打印好的表格,指尖在“领取人签名”那栏停了停:“您放心,我们记着呢。”

孩子突然咯咯笑起来,小手拍着喜报的红绸子,像在鼓掌。年轻妈妈也笑了,抱着孩子往外走,警服外套的下摆扫过门框,留下点淡淡的肥皂味。

快下班时,陈雪和林薇过来帮忙整理档案。陈雪扶了扶眼镜,镜片上沾着点灰,她用衣角擦了擦,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今天听技术科的老张说,好多科室都来咱们这儿‘取经’,说要学咱们挂喜报和处分的法子。政治处的王干事还说,要把这事儿写进季度总结里。”

林薇正在给绿萝浇水,水珠顺着叶子滴在地上,洇出小小的圆斑,像串省略号。“刚才去食堂打饭,大师傅还问我,你们那处分啥时候能摘了?我说摘了干啥,得一直挂着,比锦旗管用。”她把水壶放在窗台上,碰倒了张大爷送的苹果,滚到喜报底下,红得发亮。

孙萌萌正在收拾桌面,听见这话笑了起来,手里的抹布在“规矩是块砖”那行字上反复擦,把金色的笔迹擦得更亮:“对!就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咱们是怎么从泥里爬起来的。等以后新人来了,我就给他们讲周立群的事,讲我们怎么得的功,怎么受的罚。”

暮色漫进户籍科时,李姐把喜报上的浮尘轻轻拂去,红绸子在风里晃了晃,像团跳动的火。白版上的黑字在灯光下格外清晰,与金色的奖状相映,竟有种奇异的和谐,像黑与白的太极图,少了哪样都转不起来。

赵晓冉把张大爷送的苹果切成四块,用牙签插着,分给每个人。苹果的甜混着韭菜饺子的香,在空气里漫开来。凌云咬了口苹果,看了眼墙上的红与白,突然觉得这日子就该是这样——有荣耀的红,也有清醒的白,有群众递来的暖,也有自己记着的疼,少了哪样,都不算完整。

窗外的天渐渐黑透了,户籍科的灯却亮得很,像黑夜里的颗星,稳稳地挂着,照着那些来来往往的脚印,也照着那些慢慢挺直的腰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