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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橘猫爱讲文言文 > 第63章 南米北面的烟火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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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谷光阴记

一、大米与馒头:南米北面的烟火根

殷商的甲骨文中,字像粒粒饱满的谷粒,字则带着芒刺,仿佛能看见先民捧起谷物的模样。那时的中原,稻作与麦作已初分南北——南方的沼泽边,先民们在泥田里插稻,收获的稻米煮成白饭,松软香甜;北方的黄土上,农人种植小麦,磨成粉后蒸成馒头,扎实顶饿。

战国时期的《论语》里,孔子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说的正是稻米的精细。吴越之地的贵族,用青铜甑蒸米饭,配上鱼脍,是宴饮的顶配;而齐鲁的百姓,则将麦粉发酵,做成粗犷的馒头,塞进怀里当干粮。这种南米北面的格局,像条隐形的线,贯穿了中国饮食的千年史。

唐代的长安,是米与面的交汇地。西市的胡商带来了新的麦种,南方的漕船运来精致的稻米。诗人白居易在《观刈麦》里写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说的是北方收麦的辛劳;而杜甫在《秋兴》里吟稻米花明欲照天,描绘的是南方稻田的盛景。那时的长安人,既能吃到扬州的香稻,也能尝到关中的馍馍,连皇帝的御膳房,都要备着南北两种主食。

明清时期,米与面的吃法更细了。南方的糯米被做成粽子、汤圆,北方的麦粉被制成烙饼、油条。有次徐霞客游历黄山,山民给他端来玉米粥配馒头,他在游记里写粗粮亦有真味;而曹雪芹在《红楼梦》里,写贾府吃胭脂米饭,配上精致的小菜,尽显贵族的讲究。米与面,就这样在不同的阶层里,滋养着相似的人间烟火。

二、杂粮与精粮:岁月里的粗细平衡

北魏的《齐民要术》里,贾思勰记下了十几种谷物的种植法:粟、黍、稷、粱、麦、稻、菽...各随其地所宜。那时的北方,粟(小米)是主食,做成小米粥,黄澄澄的,上面浮着层米油,产妇喝了能补身子;南方则爱吃大米粥,清清淡淡,配着酱菜就是一顿早餐。

宋元时期,新的杂粮陆续传入。玉米从美洲来,在山地扎根,磨成粉后做成玉米饼,带着股焦香;荞麦在高寒地带生长,做成荞麦面馒头,微苦却清肠。《农桑辑要》里说杂粮耐贫瘠,荒年可救命,元末的战乱中,很多百姓靠着玉米、荞麦熬过了饥荒。

明代的江南,精粮与杂粮开始搭配着吃。富人早餐吃白米稀饭,配全麦馒头;穷人则用大米粉掺玉米粉做米饼,贴在锅边烙得金黄。有位养生家在《遵生八笺》里写:精粮养人,杂粮养脾,不可偏废,这大概是最早的粗细搭配理念。

清代的宫廷里,杂粮成了稀罕物。乾隆皇帝爱吃小米粥,说是忆苦思甜;慈禧太后则喜欢玉米片,用牛奶泡着吃,说是清火气。而民间则更实在,秋收后将小米、大米、玉米磨成混合粉,做成烙饼,说是一口能吃到三季粮。这种粗细平衡的智慧,藏在寻常人家的灶台上,比任何养生理论都来得真切。

三、发酵与蒸制:面的千种模样

汉代的《盐铁论》里,提到一种,是用麦粉发酵后蒸成的,这就是最早的馒头。那时的发酵技术还粗糙,馒头带着点酸,百姓们却吃得香,说是发面的饼,吃了不胀肚。到了三国时期,诸葛亮南征时,用面包着肉做成(馒头),祭祀后分给出征的士兵,这才有了带馅的馒头。

唐代的长安,馒头的做法已精细。酒楼里有(类似烧饼),街头有(馒头),还有(面条)。诗人刘禹锡在《赠进士张盥》里写忆尔悬弧日,余为座上宾。举箸食汤饼,祝辞添麒麟,说的就是用面条庆祝生日,可见面食已融入礼仪。

宋代的汴京,面的花样更多了。夜市上有(油条),用两根面坯拧在一起炸,金黄酥脆;茶馆里有,用大米粉做的,甜糯可口。《东京梦华录》里记,州桥夜市的面食摊,直至三更方散,可见面食在百姓生活里的分量。

明清时,发酵技术更成熟。北方的全麦馒头带着麸皮的香,南方的糯米馒头裹着豆沙的甜;江南的阳春面清清爽爽,西北的油泼面火辣辣。这些面的千种模样,藏着各地的水土与性情——就像北方的馒头扎实,如黄土高原的汉子;南方的米粉细软,似江南水乡的女子。

四、方便与贮存:战乱里的干粮记忆

南宋的襄阳城,守军的粮库里堆着干粮。有蒸熟的米饼,晒干后硬得像石头,泡在水里能当饭吃;有油炸的油条,用麻绳串起来,挂在腰间能保存半月。这些方便携带的主食,成了守城士兵的生命线,有老兵回忆:一口米饼一口水,就能扛过一天的厮杀。

明代的郑和船队,船舱里装着。将大米蒸熟后晒干,再用沙子炒得金黄,说是海上风浪大,这米不怕潮。船员们用热水泡着吃,加些鱼干,就是一顿饭。这种做法后来传到民间,成了南方的炒米糖,过年时给孩子当零食。

清代的驿站,驿卒们的行囊里总揣着。这是从西域传来的面食,用麦粉发酵后烤成,硬实耐存,据说一个馕能走三条路。而太平天国时期,起义军则发明了压缩饼干,用麦粉和糖压制而成,小巧便携,成了行军的利器。

民国时期,罐头和速冻技术传入中国。上海的洋行里有速冻米饭,说是加热就能吃;北平的食品厂生产,成了学生们的零食。抗战时,这些方便食品跟着军队转战南北,有位士兵在日记里写:一块饼干,半壶水,就能守住一个山头,字里都是干粮的重量。

五、主食里的文明密码

从殷商的稻米麦粒,到明清的杂粮精粮;从汉代的发酵馒头,到民国的方便食品,主食的变迁,就是一部微缩的文明史。南米北面的格局,藏着地理的密码;粗细搭配的智慧,写着生存的哲学;发酵蒸制的技艺,透着生活的巧思。

古人说民以食为天,而主食就是天的根基。帝王的玉食里有它,百姓的粗茶淡饭里也有它;盛世的宴饮里有它,战乱的行囊里也有它。它不像山珍海味那样夺目,却像空气和水,默默滋养着一个民族的血脉。

1949年的春天,北平的胡同里,小贩喊着馒头——热乎的。买馒头的老人,经历过战乱,捧着雪白的馒头,眼泪掉在上面——他想起了灾年的玉米粥,想起了逃难时的炒米,此刻才懂,寻常的主食里,藏着最安稳的幸福。

这大概就是主食的意义:它从土地里来,到烟火里去,以最朴素的姿态,见证着岁月的流转,承载着人间的悲欢。无论是白米饭的香甜,还是馒头的扎实;无论是玉米粥的粗粝,还是米粉的细软,都在诉说着同一个道理——生存的智慧,从来都在最寻常的一粥一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