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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长安春生发间摩洛哥

《长安春深·发间摩洛哥》

武德九年的暮春,长安城的柳絮正漫过朱雀大街的青石板,将平康坊的胭脂香裹得愈发软绵。文刚叔蹲在崇业坊西巷的老槐树下,指尖碾着颗从西域商队那里换来的阿甘果——油润的褐壳裂开细缝,溢出的脂香混着胡商身上的安息香,让他想起三日前在西市见到的那支波斯商队。彼时商队首领正对着空了半截的货箱唉声叹气,说这批“摩揭陀国的神油”原是要献进宫里的,却因东宫变乱误了时辰,如今只能在坊间贱卖。

文刚叔那时刚从陇右军伍里脱了籍,身上还带着甲胄磨出的旧伤,本是来西市寻活计的,却被那“神油”的名字勾了神——摩揭陀,那是玄奘法师说过的佛国,连头发都能被滋养得如绸缎的地方。他摸出仅有的三贯钱,换了两瓷罐油膏和一皮囊精油,又从商队那里抠了张画着金盏花与阿甘树的羊皮卷,卷巴卷巴塞进了褡裢。

谁也没料到,这两罐油膏,竟让他成了长安贵妇人圈里最抢手的“发间先生”。

一、平康坊的初遇

最先找上门的是越国太妃的陪房林嬷嬷。那日文刚叔正蹲在西市的角落,把精油兑在皂角水里搅和,想试试这“神油”到底能不能洗去他发间的尘沙。林嬷嬷提着缕金提篮路过,鼻尖先撞上了那股异香——不是长安常见的兰麝,是带着日光与沙砾的暖香,像极了她年轻时随太妃去洛阳看西域舞姬时闻到的味道。

“你这膏子,是做什么的?”林嬷嬷的银护甲点了点他的瓷罐。

文刚叔抬起头,看见老妇鬓角的银丝里缠着几缕枯发,便把羊皮卷展开:“这是摩揭陀国的‘发脂’,那边的女子用它抹发,七八十岁头发都黑亮得能映出人影。您看这树上的果子,叫阿甘果,要晒足四十日,再用石臼碾三日,才能出这么点油。”

他说着,取了根细簪蘸了点油膏,往林嬷嬷鬓角枯发上抹了抹。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那几缕发梢竟真的顺了些,连毛躁的分叉都收了回去。林嬷嬷眼睛一亮,当下塞给他五贯钱:“跟我走,太妃这几日正为头发枯焦烦心,若是能用好,少不了你的好处。”

越国太妃的寝殿在平康坊的别业里,院中的牡丹开得正盛,却压不住殿内的沉郁。太妃半躺在榻上,乌木梳划过发间,便带下几缕断发,惹得她连连蹙眉。文刚叔捧着瓷罐进去时,殿里的侍婢都拿眼瞪他——一个穿着粗布短褐的军汉,竟也敢碰贵人的头发?

文刚叔却不怯,先将阿甘果的羊皮卷呈给太妃看:“这果子生在摩揭陀的戈壁里,耐旱得很,结的油能护着头发不受风沙损。您这头发是前些日子去骊山祭陵时吹了风,毛鳞片散了,用这油裹住,便能慢慢养回来。”

他取了盏温茶,倒了些精油进去搅成乳状,然后用象牙梳蘸着,顺着太妃的发梢往下梳。那暖香漫开时,太妃竟睡着了——她已有半月没这般安稳过,梦里像是回到了武德元年,她还是秦王妃时,发间簪着秦王亲手折的梨花,头发黑得能映出少年郎的眉眼。

醒来时,太妃摸了摸头发,竟真的顺了许多,连断发都少了。她当下赏了文刚叔一对金锞子,又让林嬷嬷去西市把剩下的“摩揭陀发脂”都买回来。可文刚叔却摇了头:“回太妃的话,那商队的货已经卖完了。不过我记下了榨油的法子,只是这阿甘果,得从西域运过来才行。”

二、朱雀街的“发脂会”

太妃的头发好了,这事很快传遍了长安的贵妇圈。先是城阳公主遣人来寻,接着是房夫人、杜夫人,连后宫里的张婕妤都托人带了话。文刚叔索性在崇业坊租了间院子,挂起“摩揭陀发脂”的幌子——他嫌“摩揭陀”太拗口,便依着胡商的发音,改叫“茉歌”。

每月初三,文刚叔会在院子里办“发脂会”。贵妇人们坐着油壁车来,卸下钗环,让文刚叔用茉歌的油膏护理头发。院子里摆着西域来的地毯,案几上是葡萄酿和胡饼,文刚叔一边梳发,一边讲摩揭陀的故事:“那边的女子,出嫁前要拿阿甘果油抹三天头发,说是能拴住夫君的心。其实是这油能护着头发不枯,看着精神,人自然就讨喜。”

房夫人摸着自己刚护理好的头发,笑着说:“你这嘴,比你这油还会哄人。不过这头发是真顺,昨日我家玄龄还问我用了什么,说看着年轻了好几岁。”

文刚叔便捧出个新做的瓷瓶:“这是我加了些首乌汁调的,能固发。房相日理万机,夫人您多顾着自己些。”

这话戳中了房夫人的心思,她当下包了十瓶,又替文刚叔牵了线——让他把茉歌的发脂送进东宫,给太子妃用。

东宫的门槛比平康坊高多了。文刚叔去时,太子妃正对着铜镜叹气,她刚生了嫡子,头发掉得厉害,发顶都露出了些白绒。文刚叔不敢多言,只取了精油兑在温水里,给太子妃洗了头。那暖香裹着水汽漫开时,太子妃竟落了泪:“入宫五年,头回觉得头发是自己的。”

临走时,太子妃赏了他一块鎏金绣帕,帕子角上绣着朵阿甘花——是她照着文刚叔的羊皮卷画的。

三、西市的驼铃

武德十年的秋,文刚叔的茉歌发脂已经成了长安贵妇圈的“必备之物”。可阿甘果的供应却断了——西域的商路因突厥袭扰,断了快三个月。文刚叔蹲在西市的驼队栈口,看着空了的货箱,眉头皱成了疙瘩。

这时,个穿胡服的少年拍了拍他的肩:“文先生,我家主人说,能给你弄来阿甘果。”

少年带着文刚叔去了西市的波斯邸店,店主是个蓝眼睛的胡商,正是三日前文刚叔换油的那支商队的首领。胡商笑着说:“我早说这果子能在长安卖火,你偏不信。如今我从大食那边绕了路,把果子运来了,只是这价钱,要涨三成。”

文刚叔咬了咬牙:“三成便三成,只是你得保证每月都有货。”

胡商却摇了摇头:“大食的路不好走,不过我有个法子——你把这榨油的法子教给长安的工匠,我把阿甘果籽运过来,在长安榨油,成本能降一半。”

文刚叔愣了愣。他本想着把这法子藏着,做独一份的生意,可看着栈口里堆积的阿甘果籽,他忽然想起越国太妃鬓角的银丝,想起太子妃落的泪——若是能让更多人用上这油,也算没辜负这摩揭陀来的果子。

于是,文刚叔在崇业坊开了间榨油坊,雇了十几个陇右来的老兵,教他们晒果、碾籽、熬油。坊门口挂着块木牌,写着“茉歌发脂,源自摩揭陀,护长安青丝”。

那年冬,长安下了场大雪,文刚叔站在坊门口,看着驼队载着阿甘果籽进来,看着贵妇们坐着车来取油,忽然觉得,这长安城的春,其实一直都在——在发间的暖香里,在梳齿划过青丝的轻响里,在那些被头发牵起的,温柔的时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