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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微调与适应:本土化改革

新规矩如同一道初时紧涩、如今已渐渐嵌入肌理的紧箍咒,总算是牢牢套在了琏凤院各处的运转环节上。风气为之一肃,效率也见了提升,马伯庸甚至短暂地体味到几分类似前世“项目经理”看到阶段性成果的微末成就感。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只要照着这个精心设计的模板按部就班地运行下去,便可自此高枕无忧。

然而,这源自现代的“精密仪器”,终究难以完全适配这座古老宅院粗粝而复杂的现实土壤。 轻松的日子没能持续几天,他这套从现代职场直接搬来的流程,便如同不合榫卯的构件,开始处处卡壳,格格不入的毛病不断暴露出来。

头一个找来诉苦的,是负责厨房每日采买蔬菜蛋肉的小管事王老实。这汉子本分惯了,此刻却愁眉苦脸,手里捏着被账房退回好几次的单子,对着马伯庸大倒苦水:

“马管事,真不是小的有意不守您定的规矩。可您想想,这青菜、萝卜、活鱼、鲜肉,早晚市价不同,赶上天气阴晴雨雪,价钱更是起起落落,没个准数!您非要小的提前一天就把数目和单价填死了报上来,小的就是长了三头六臂,也实在做不到啊!报少了,不够各房主子们用,耽误了饭食,小的吃罪不起;报多了,月底账目对不上,还得挨训罚钱……这……这差事真是当不下去了!”

马伯庸闻言,先是怔了一下,随即恍然。他先前只专注于流程的规范和统一,却忽略了时代的局限性——这年头没有稳定的供应链和期货市场,生鲜采买全凭经验与临场判断,根本没法像采购笔墨纸张那般提前数日精确计划。

紧接着,库房那边也传来了怨言。负责入库登记的小吏对着新下发、要求一式多份的“四联单”发愁——用的虽是时下最好的炭纸复写,但墨迹极易模糊,写到第三、第四张时已是朦胧一片,难以辨认,反而比以往更容易记错、引发混乱。而且新规严格要求每样东西入库必须立刻、逐项登记,可一旦遇上几大车货物同时送达,有限的登记人手根本忙不开,入库口反倒因此堵塞,效率不升反降。

就连各房前来领用物品的丫鬟们也颇有微词,私下抱怨:如今便是领根针、要团线,也得正经填单画押,繁琐得很。有时候主子急用个小物件,还得耐着性子等管事的慢吞吞写完单子才能拿走,平白耽误工夫。

这些琐碎的抱怨,起初如同细沙硌在齿轮间,虽不致命,却也让人无法忽视。马伯庸心里清楚,若放任不管,任由这些不满积攒发酵,迟早会酿成大问题,甚至可能让他之前的努力前功尽弃。

他忽然想起前世学习项目管理时,那位经验丰富的老师曾说过的话:“最好的流程,从来不是理论上最完美的,而是实践中最适合的。”生搬硬套,果然行不通。

认识到问题,便需解决问题。 他没有固执己见,也没有简单地用凤姐的权威强行压制,而是放下身段,亲自带着这些问题,跑去那几个抱怨声最高的部门,沉下心在一旁仔细观察。

他在嘈杂的厨房后院待了半晌,看采办如何与挑担推车的菜贩、渔夫打交道,如何凭着多年的经验和当天的天气、节令来估量采购数量与价格区间。回去后,他立刻调整了规矩:针对生鲜采买,允许在单据上填写“市价实购”,只需事后附上一份简要说明,由厨房的掌事婆子签字确认即可,不再强求提前报死价格和数量。

他又来到繁忙的库房,亲眼看着那小吏在手忙脚乱中填写那令人头痛的多联单。观察明白后,他准许了对大宗货物采取变通之法:可先清点总数、记录来源和承运人,确保货物先安全入库,待入库高峰过去,人手空闲时,再分批、逐项详细登记到具体品类账目上,只严格要求所有登记必须在当日完成,且原始的承运单据必须附后备查。

对于各房领取琐碎物品嫌麻烦的问题,他也想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为各房设立一个“常用物品备用库”,每月初由库房按定额一次性发放、登记总数。平日里各房领用这些针头线脑、寻常笔墨等小物件,便无需次次填单,改由各房负责的大丫鬟自行记录一本简易流水账,待到月底再由库房统一核对一次总账。

这些调整和变通,若放在现代企业管理制度下,简直是漏洞百出,难以想象。可放在此时人情往来频繁、技术条件有限的贾府内院,却显得意外的通情达理,切合实际。

当马伯庸将这些调整后的具体办法,一一耐心解释给相关的管事、小吏和头脸丫鬟们听时,几乎人人都暗自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

厨房采办王老实更是千恩万谢:“多谢马管事体恤!您这可是给小的们指了条活路啊!”

库房那小吏也连连拱手:“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小的必定当日理清,绝不敢延误!”

各房的丫鬟们也觉得方便了许多,不再视领物为畏途。

风声悄悄传开,下人们私下的议论也悄然变了风向:

“原以为这位马管事是个只知硬邦邦讲规矩的,没成想竟也能听得进咱们的难处。”

“看来倒不是那等一味仗着二奶奶势派往死里整治人的……”

这些话语,自然也隐约飘进了王熙凤的耳朵里。有一回,她像是随口问起新流程推行得如何,可还有那不晓事的刺头儿挑事生非。

马伯庸恭敬垂首,谨慎回话:“托奶奶的洪福,新规大体上推行顺利,各处都已按章办事。只是……各房各处的差事性质略有不同,难免有些特殊情形。小人便斗胆,依据实际情况,略作了一些微调,只为让奶奶定下的规矩更能落到实处,更便宜行事,更好地为奶奶分忧。”

王熙凤何等精明人物,早已通过平儿和其他眼线知晓了他那些“微调”的具体内容。她听了,只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倒没有出言斥责,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淡淡道:“你如今倒学得会做人了。也罢,差事能办妥,不出大的纰漏,这些细枝末节,你自己斟酌拿捏便是,不必事事来回我。”

这,便算是默许了他的灵活处置。

马伯庸心下稍安。他知道这番因地制宜的“本土化”改造没有白费功夫,不但没有削弱新规矩的核心——即账目清晰、责任到人——反而让它更接地气,更容易被底下人接受和执行,从而具备了更长久的生命力。更关键的是,经过此事,他除了“二奶奶麾下严苛钦差”这个令人畏惧的形象之外,总算也多了一点点“通情达理”、“能办实事”的影子。

这点微不足道的影子,对于他这样一个无根无基的外来者而言,却像一粒微弱却珍贵的小火苗,在这冰冷彻骨、势利现实的深宅大院里,让他感觉到了一丝细微的暖意。也让他隐隐觉得,在这危机四伏的环境中生存,除了借势压人、雷霆手段之外,或许……还存在另外一种更迂回、也更稳固的立足方式。

当然,他并没有天真到以为,仅凭这点小小的“恩惠”就能收买人心,让所有人都对他感恩戴德。他清醒地知道,自己所做的,无非是一个称职的“项目经理”在面对实际落地困难时,所必须进行的方案调整与优化,核心目的,依旧是确保“项目”——即新规的顺利推行与有效运作——能够成功交付。

然而,就在他忙于这些“微观”调整,自以为已初步掌控琏凤院钱物脉络之时,一个不经意的发现,却如同平静水面上投下的一颗石子,再次搅动了他刚刚稍缓的心绪。

这日,他正埋头核对一批与东府、以及府外几处常往商铺的往来划账票据。这些票据关联复杂,数额不小,他核得分外仔细。就在他手指无意识地翻过一页,目光扫过几行看似寻常的划款记录时,指尖倏地一顿,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了起来。

这几笔账目的数目、往来对象……看似合情合理,但细究其时间关联与账目勾稽……似乎,有哪里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