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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我在红楼当社畜 > 第44章 余波荡漾:威信初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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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余波荡漾:威信初立

天刚泛起鱼肚白,晨曦微露,马伯庸已收拾停当,照常往库房去。一路上,但见几个洒扫的婆子正在清理廊下的落叶,见他行来,不待他开口,那几人忙不迭撂下扫帚,齐齐侧身让道,脸上堆起近乎谄媚的笑容:

“马管事早!”

“马管事您用过早膳不曾?灶上还温着粳米粥呢。”

“马管事今儿个气色真好,瞧着就精神!”

马伯庸面色平静,略点了点头,脚下并未停留。心中却是一片雪亮:若退回一个月前,莫说问安,这些婆子不是故意将尘土扫到他鞋面上,便是装作没瞧见,哪会有这般殷勤?这府里的人情冷暖,他算是尝透了。

到了库房,景象更是迥异。原本总要拖上大半日、跑上两三趟才能领齐的笔墨纸张,今儿不过一刻钟便悉数备好,整整齐齐码在案上。管库的老张不仅手脚利索,还额外多包了两刀质地细腻的上等宣纸,小心翼翼地奉上。

“马管事,这是您这月的份例,都在这儿了。”老张满脸堆笑,褶子都透着一股热络,“听说您近来帮奶奶料理账目,劳心费神,小人特地多备了些,您先使着。往后若还有短少之处,您只管吩咐一声便是。”

马伯庸心下冷笑,这前倨后恭的嘴脸,他见得多了。 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温和客气:“有劳张管事费心记挂。”

“不敢不敢,这都是小人分内应当的。”老张见他神色缓和,又凑近些,压低嗓音,带着几分同仇敌忾的意味,“说起来,前日来旺家那事,真真是大快人心!那婆娘平日仗着得奶奶几分信重,没少在份例上克扣咱们,以次充好,中饱私囊,大家伙儿是敢怒不敢言啊!”

马伯庸只扯了扯嘴角,并不接这话头。他心里警铃大作:这些人前脚能与来旺家的把臂言欢,后脚就能来他面前搬弄是非,无一不是见风使舵的好手。今日能在他面前说别人,明日就能在别人面前构陷他。 他随意应酬两句,便拿着东西离开了。

接连几日,马伯庸明显感觉到办事顺当了许多。领取物料再无人拖延刁难;需要寻人帮手时,也少了推三阻四的借口;就连在仆役饭堂用饭,竟也有人主动给他让出靠里的好座儿。几个从前对他爱答不理、甚至暗中下过绊子的管事,如今路上遇见,也会停步拱手,客套地寒暄两句“马管事辛苦”。

这看似顺畅的局面,并未让他感到丝毫轻松,反而像踩在一层薄冰上,不知哪一步就会踏破,坠入冰窟。

这日午后,他正在核对一批新入库的绸缎数目,平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库房门口,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马管事,奶奶叫你去上房一趟。”

马伯庸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露分毫,忙撂下账册,整了整衣襟便跟了上去。

凤姐正在暖阁里翻看账本,见他进来,只抬了抬眼,用下巴指了指边上的一个锦凳:“坐罢。”

“谢奶奶恩典。”马伯庸依言欠着身子坐下,只坐了半边凳子,心下暗自揣度着此番召见的用意。

凤姐合上账本,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才缓缓开口:“这几日差事可还顺手?底下人没再给你使绊子吧?”

“回奶奶的话,托奶奶的福,一切顺遂。各位管事、伙计也都尽心尽力,不敢怠慢。”

“哦?”凤姐似笑非笑,指尖轻轻点着桌面,“听说库房那几个老滑头,如今见了你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规矩得很?”

马伯庸心知府内大小事都瞒不过她的眼睛,回答愈发谨慎:“这都是因奶奶持家严谨,威严所致。奴才不过是狐假虎威,依例办事,不敢居功。”

凤姐闻言,轻笑一声,不再追问。她拉开手边抽屉,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靛蓝色荷包,随手抛给他:“喏,赏你的。上回查出来旺家亏空,追回不少银子,也算替你,还有那些被他们克扣过的下人,讨回些公道。”

马伯庸接过荷包,入手便知分量不轻,掂量着少说也有二十两白银。他忙起身,深深一揖:“奴才谢奶奶厚赏!”

“坐着罢。”凤姐摆了摆手,神色稍敛,“赏你是该当的。不过,有几句体己话,得嘱咐你。”

马伯庸重新坐下,腰背挺得笔直,心却提得更高了。

“你是个明白人,脑子活络,心思也细,这回事情办得不错,没让我失望。”凤姐语气平缓,却字字清晰,“可你要时时刻刻给我记住,我提拔你,重用你,不是让你学着来旺家那般,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作威作福,欺上瞒下的。”

她顿了顿,凤目微眯,掠过一丝寒光:“若叫我知道,你也动了那些歪门邪道的心思,手脚不干净……”

“奴才万万不敢!”马伯庸急忙起身,语气恳切乃至带着一丝惶恐,“奴才蒙奶奶再造之恩,唯有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尽心尽力为奶奶办事,方能报答万一。断不敢行那背主忘恩、贪赃枉法之事!”

“嗯。”凤姐微微颔首,脸色稍霁,“用心当差,好好做事,我自然看在眼里,往后自有你的好处。但也须记得,在这深宅大院里当差,最要紧的是‘本分’二字。莫要学那起子小人行径,稍有些体面,得了势,就忘了自己姓甚名谁,轻狂忘形。”

“奴才谨记奶奶教诲,一刻不敢或忘。”马伯庸低头应道,姿态恭顺无比。

从正屋出来,午后阳光正好,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多少暖意。马伯庸捏着那袋沉甸甸的银子,手心一片冰凉。凤姐这番话,明面上是亲切叮嘱,内里却是再明白不过的警诫。赏赐是实实在在的,但这份恩宠背后是万丈深渊。若行差踏错,下场只怕比来旺家的还要凄惨数倍。

回到住处,同屋的小厮王小二立刻凑了上来,眼睛在他身上滴溜溜地转,脸上堆满笑容:“马哥,回来了?听说……奶奶方才叫你去,赏了不少好东西?”

马伯庸瞥了他一眼,记得清清楚楚,就在前几天,这王小二还“不小心”将他的洗脸盆打翻在地,溅了他一身水。如今倒像换了个人似的。他心中冷笑,面上却淡淡的:“奶奶仁慈,赏了些酒钱罢了。”

“哎哟,马哥您如今可是奶奶跟前真正的红人了!”王小二搓着手,满脸羡艳,语气近乎谄媚,“往后在这院里,还得指望马哥您多多提携小弟才是啊!”

“都是替主子当差办事,说什么提携不提携的,做好本分就是了。”马伯庸不咸不淡地敷衍了一句,径直走到自己床边,将那个靛蓝色荷包仔细塞入箱笼最底层,咔哒一声落了锁。

夜里躺在床上,万籁俱寂,马伯庸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银子自然是好的,能解他许多燃眉之急;处境的改善也让他暂时松了口气,不必再时时担心被人踩踏。但他心里比明镜还亮:眼前这一切,如同沙上筑塔,根基全系于凤姐一人之喜恶。今日她能因功行赏,明日就能因过施罚,甚至无需过错,只需她不再需要这把刀。

来旺家的虽倒了,但那些昔日与她盘根错节、利益相连的人呢?他们此刻惧于凤姐的雷霆手段,不敢明着为难,但暗地里的冷箭、软刀子,绝不会少。这府里的水,浑得很。

况且,经此一役,他马伯庸算是被牢牢地打上了“凤姐党”的烙印,再无转圜余地。将来若凤姐与其他主子(如邢夫人、王夫人)发生冲突,或是凤姐自身有失势之虞,他必定是第一个被推出去顶罪、被集火攻击的靶子。

思及此,那袋藏在箱底的银子,仿佛变得滚烫灼人,灼烧着他的理智。这暂时的安宁与体面,是他费尽心机,赌上未来才争来的。但往后的风波,只怕要比从前猛烈十倍、凶险百倍。

窗外,月色清冷如水,静静流淌在窗棂上。马伯庸望着那一片惨白的光晕,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宅大院,真是片刻都松懈不得。今日之胜,不过是明日更残酷之争的序幕。

他猛地握紧了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一丝刺痛,让他更加清醒。

既然已无退路,那就只能向前。不仅要小心谨慎,更要主动谋划,巩固地位,积累资本,甚至……培植属于自己的、可靠的力量。

想到此处,他忽然坐起身,轻手轻脚地点亮了床头那盏小小的油灯。昏黄的光晕驱散了一隅黑暗,映亮他沉静而坚定的侧脸。他取出纸笔,略一沉吟,便开始奋笔疾书——

是时候,为好生筹划下一步,落下第一子了。那不仅仅是为了自保,更是为了在这漩涡中,争得一片真正属于自己的立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