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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立威初试:小厮与耗子

赵四第二天快晌午才晃进梨香院,脸上挂着的惫懒之下,是掩不住的几分心虚和强撑。

他觑着马伯庸的脸色,咧嘴一笑,那笑容像是糊在脸上:“管事,对不住,昨儿家里老娘有些不爽利,回去照看了半日,没来得及告假。”

马伯庸正俯身查看一丛野草的根茎,闻言,慢条斯理地直起身,抬起眼皮,目光如两盏温吞的灯,在赵四脸上细细照了一遍,才淡淡问:“哦?老人家是什么症候?可请了大夫?”

赵四没料到他竟会细问,喉结紧张地上下滑动了一下,支吾道:“老……老毛病了,心口疼,喘不上气。请了街口的陈郎中,吃了两剂安神顺气的药,眼下……算是稳住了。”

马伯庸心里冷笑。他昨日从周瑞家的小厮那里旁敲侧击,已知赵四的娘亲三年前就过世了。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点了点头,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人年纪大了,是得多上心。若有难处,不妨直言。”

赵四被他这“关切”弄得浑身不自在,含糊应着,赶紧抄起墙角的扫帚,卖力地划拉起来,仿佛那地皮跟他有仇。

马伯庸不再理他,心里那根弦却绷得更紧。昨夜铁柱惊恐的描述——“生脸的”,“赵四哥脸都白了,慌慌张张就跟那人走了”——言犹在耳。这老滑头消失的大半天,绝非“老娘不爽利”那么简单。他背后牵扯的,恐怕不只是府内的倾轧,还有来自府外的、更危险的暗流。

他按兵不动,照常监工,目光却像一张无形的网,时时笼罩着赵四,尤其留意他眼神飘忽、下意识往后院墙根瞥去的小动作。晌午过后,他借口要去二奶奶处回话,转身却悄无声息地绕到梨香院后墙外,借着一丛半枯的野蒿子遮掩,屏息凝神,如同一个耐心的猎人。

不到一刻钟,墙内果然传来窸窣脚步声,以及极力压抑的呼吸声。

透过砖缝,他看见赵四鬼鬼祟祟摸到一处墙根,左右张望后,熟练地用指甲撬开一块看似牢固、实则松动的青砖,伸手进去急切地掏摸。摸了两下,他动作猛地一顿,似乎不敢相信,随即更疯狂地摸索起来,几乎将半个胳膊都探了进去,嘴里发出一声压抑而焦躁的低咒。

半晌,他徒劳地抽回手,脸色煞白,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慌和恐惧,悻悻地把砖块塞回原处,像是丢了魂似的,脚步虚浮地匆匆离去。

马伯庸心下彻底明了。那砖块后的藏匿之物,那个蓝布包袱,此刻正安然躺在他床下的暗格里。昨夜,他已趁夜取出——里面是几块分量不轻的碎银子,以及一本页面卷边、字迹歪歪扭扭的账本。

他不动声色地回到院里。赵四正魂不守舍地拿着把破扫帚,对着空地发呆,见他回来,吓得浑身一激灵,扫帚“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四哥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可是‘老娘’的病情又有反复?”马伯庸语气寻常,甚至带着点刚才未散尽的“关切”。

“没……没啥,”赵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慌忙捡起扫帚,“许是早上吃了点冷饭,有点绞肚子。”

马伯庸不再追问,转而指着西厢房吩咐道:“既然身子不适,就在屋里干点细致的活计。你去把那西厢房收拾出来,里头堆的旧家什、废旧布料,仔细归置归置。能留的别糟蹋了,该扔的清理出去。”

他顿了顿,走到门口,特意指了指墙角几匹蒙尘的旧绸缎,“这些料子,看着旧,却是正经的杭缎底子,是府里的东西,须得‘特别仔细’些,明白吗?”

赵四心不在焉地应了,满脑子显然还是那个不翼而飞的布包。

马伯庸冷眼旁观。他早勘察过,西厢房耗子猖獗,那几匹绸缎虽蒙尘,但质地尚佳,正是耗子磨牙的好对象。他此举,一为支使,二为试探,三则为下一步立威埋下伏笔。他要看看,在心神不宁的情况下,赵四会疏忽到何种地步。

果不其然,赵四进去胡乱翻了半晌,将一些真正无用的破烂清理出来,对那几匹杭缎却只是随手挪了挪位置,便出来禀报说收拾好了。他甚至没注意到角落里新鲜的鼠粪和咬痕。

傍晚时分,一只肥硕的灰毛耗子公然从西厢房门缝下溜出,嘴里赫然叼着一缕在夕阳下泛着光泽的绸缎丝线,大摇大摆地消失在荒草中。

铁柱看得目瞪口呆。马伯庸嘴角掠过一丝冰冷的笑意。

时机,到了。

第二日清晨,马伯庸一进梨香院,便径直去了西厢房。片刻后,院里响起了他罕见的、提高了声调的厉喝:“赵四!你给我过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赵四和铁柱心惊胆战地跑过去,只见那几匹杭缎已被拖拽得散落一地,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破洞,边缘参差不齐,明显是啮齿类动物所为。更要命的是,绸缎上沾满了黑乎乎的耗子粪尿,一股骚臭味扑面而来,眼看是彻底毁了。

“这……这是耗子啃的!天杀的耗子!”赵四脸色瞬间惨白,强自辩解,声音却带着颤,“管事,这屋里闹耗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能怪我?”

马伯庸缓缓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却沉静得像结了冰的深潭,直直钉在赵四脸上:“哦?不怪你?那我问你,二奶奶把这梨香院的差事交给谁负责?这西厢房昨日是谁收拾的?我是不是特意嘱咐过你,‘特别仔细’?”

他往前踏了一步,距离赵四只有咫尺之遥,声音不高,却带着千斤重压,字字砸在赵四心上:“现在,好好几匹杭缎,府里的财物,在你手上毁了。追究起来,是你来担这个‘疏忽职守、损坏府物’的罪过,还是我去二奶奶跟前,承认我自己无能,没管束好手下的人,连几匹料子都看不住?”

赵四的汗瞬间就下来了,顺着鬓角往下淌,嘴唇哆嗦着,还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府里……府里哪处没耗子?这、这纯属意外……”

“别处的耗子,没咬坏二奶奶交代下来的差事!”马伯庸毫不客气地截断他的话,语气陡然转厉,如同出鞘的刀,“听着,赵四,我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我立刻带着你,还有这几匹烂缎子,去找林之孝家的,或者直接回禀二奶奶,看她是信你的‘耗子论’,还是信我亲眼所见你昨日是如何‘仔细’收拾的!二,你立时把这西厢房的耗子窝给我端干净,所有破损之处修补整齐,三日之内,把这屋子收拾得我看不出半点差错,料子的损失,我暂且替你瞒下。你选!”

赵四的脸由白转青,由青转红,死死攥着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眼角瞥见旁边铁柱那满是畏服地看着马伯庸的眼神,再想到那神秘消失、关乎他性命的布包,以及马伯庸此刻洞悉一切般的目光,那点侥幸和多年练就的油滑,终于被彻底砸碎、碾平。他肩膀猛地垮了下来,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嗓音干涩得如同破锣:“管事……我、我选第二条。我这就去弄,保证……保证三日内收拾利索,再不出纰漏。”

“那就去。”马伯庸不再看他,那目光的压力骤然消失,却让赵四感觉更加空虚和恐惧。他转向铁柱,语气恢复了平静,“铁柱,你跟着四哥,好生学着点,也搭把手。”

铁柱忙不迭点头,再看马伯庸时,眼神里已全是死心塌地的畏服。

接下来的三天,赵四像换了个人,再不敢有丝毫磨洋工。他带着铁柱,近乎疯狂地清理鼠窝,用砖石灰泥仔细修补门窗缝隙,洒药设夹,干得满头大汗,浑身脏污。虽然偶尔在背后看向马伯庸时,眼里还会闪过一丝压抑的怨怼,但面上是再不敢有半分怠慢了。

他知道,这位年轻管事手里,恐怕不止握着他失职这一条小辫子。

马伯庸知道,这威信立得尚且勉强,根基不深。但至少,他在这梨香院,不再是那个谁都能糊弄、谁都敢欺瞒的光杆管事了。

夜深人静时,他才再次取出那个蓝布包袱。碎银子不过二三两,他不在意。

他的手指,郑重地翻开了那本脏兮兮、皱巴巴的账本。上面歪歪扭扭记录着些不明不白的收支:“某月某日,收南门张屠户酒钱二百文”、“某月某日,支赌账五钱”……尽是些鸡鸣狗盗的勾当。然而,当他翻到最后一页时,目光猛地一凝,脊背瞬间窜起一股寒意,让他几乎要从凳子上弹起来。

那最后一页,赫然用更加潦草、却更显用力的笔迹写着:“壬午年腊月廿三,收蓉爷赏银廿三两。事毕。”

壬午年腊月廿三!

这个日期,与他怀中那枚温润玉环上,“蓉哥儿赠”的字条所记载的日期,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贾蓉、赵四、梨香院、来历不明的玉环、这二十两“赏银”……这几条原本散乱各处的线索,终于被这本从墙洞里挖出的、肮脏的账本,狠狠地串联了起来!

“事毕”?何事毕?这“毕”了的事,与这玉环,又有何干系?

马伯庸将布包紧紧攥在手中,吹熄了灯。窗外月色清冷,浸透窗纸,在地面投下斑驳而诡异的影子。他的心思却比这深沉的夜色更沉、更冷。扳倒一个赵四,不过是掀开了井口的一块石板。

这井底下,究竟藏着怎样噬人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