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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我在红楼当社畜 > 第94章 “这要是我来管”——现代灵魂的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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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这要是我来管”——现代灵魂的吐槽

清晨的日头刚爬上屋檐,物料处前的空地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三辆牛车的车辕死死绞在路口,车夫们梗着脖子对骂,唾沫星子在阳光里飞溅。几个工头围着胡管事,你拉我拽,争抢声几乎要掀翻顶棚。更远处,几十个工匠三五成群地蹲在墙根底下闲聊,手边的工具扔了一地——该到的料迟迟未到,工便开不了。

马伯庸摁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只觉得一股邪火窝在胸口,吐不出也咽不下。

“马管事!”柱儿小跑着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西山墙那边催青砖催得急,说是地基等着用。可东边亭子工地也派人来要,您看……”

马伯庸翻开那本边角卷曲的账簿,眉头越拧越紧。库存青砖明明只剩两千块,两边却各要一千五。他指尖点着墨迹未干的记录,沉声问:“昨日不是新到了一万青砖?”

柱儿凑得更近,气音里带着一丝无奈:“蔷小爷昨日一口气提走了五千,说是……要给娘娘修景观亭。”

马伯庸闭了闭眼,贾蔷那张油滑的脸仿佛就在眼前。他强压下心头的火气,对柱儿道:“告诉两边,各先领八百块应应急。剩下的,容我再想办法调配。”

柱儿脸上立刻堆起了难色,脚底板蹭着地:“这……管事,以往都是谁嗓门大、谁手脚快谁先得,咱们这么派,两边非得打起来不可……”

“那就让他们闹到我眼前来!”马伯庸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往后领料就得按规矩来,乱抢一气,工期耽误了,谁担待得起?你去传话便是。”

看着柱儿不情不愿跑开的背影,马伯庸心里那个属于现代的灵魂又在疯狂叫嚣:这要是有个实时更新的库存系统和线上申领流程,哪还用得着这样人工抢破头?他甚至幻想起每个工头手里拿着个平板,数据一点即刻同步……可视线一落,看到的只有胡管事桌上那滩晕开的墨汁和散乱一地的领料单子。

“马管事!发什么呆!”胡管事粗哑的嗓音砸了过来,“赶紧的,把今日的料单理出来!”

马伯庸猛地回神,认命地抓起那支秃了毛的毛笔,对着鬼画符一样的领料单,一笔一画地誊抄登记。这速度,慢得让他心焦。

晌午刚过,天色陡然阴沉下来,一场瓢泼大雨毫无征兆地倾泻而下。工地上顿时炸了窝,工匠们抱着头四散奔逃。刚卸车、还没来得及苫盖的几袋水泥,瞬间就被雨水泡透了。

马伯庸站在棚檐下,看着灰白色的水泥浆汩汩流进泥地里,心都在滴血。这都是钱啊!若能有提前半日的天气预警,何至于此?

雨势稍歇,贾芹才摇着折扇,悠悠然地踱了过来,锦缎鞋面上干净得连个泥点子都看不见。

“胡管事,”他眼皮都没抬,“我那院里缺几块上用的琉璃瓦,挑那成色最好的,赶紧派人送去。”

马伯庸上前一步,语气尽量恭敬:“芹少爷,琉璃瓦是专供省亲别墅的,账目和用途都卡得紧,实在不好随意支取。”

贾芹斜睨着他,嗤笑一声:“怎么,我用自己的东西,还要你一个管事来教?娘娘是我嫡亲的姑妈,用几块瓦片,莫非还要你批条子不成?”

马伯庸心下冷笑,面上却不显。一块上等琉璃瓦值二钱银子,贾芹张口就是二十块,四两雪花银就这么轻飘飘没了影。这还只是明面上的。若有个严格的采购审批和核销流程,这些蛀虫哪能如此肆无忌惮?

下午清点新到的木材时,他又发现了猫腻。说是上等松木,实则粗细不均,疤结遍布,分明是以次充好,账目却全按顶级木料结算。他粗略一估,这一单府里就得多掏出近二百两银子。

“连个最基本的验收标准都没有……”他摩挲着粗糙的树皮,无奈地摇头。

人工更是笔糊涂账。几百号工匠,上工、收工全凭工头一张嘴记,干多干少,干与不干,全混在一起。他粗粗算过,光这一项,每日虚报的工钱就不下百两。这要是能刷卡记工,自动核算……

傍晚,马伯庸独自坐在物料棚里,就着一盏如豆的油灯,整理那堆涂改得面目全非的单据。字迹潦草,数目混乱,看得他眼前发黑。

“马管事,还不回?”柱儿探进半个身子。

马伯庸长长吁出一口气,指着那堆单据:“理完就回。柱儿,你可知,就今天一天,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府里白扔了多少银子?”

柱儿茫然地摇摇头。

“少说也得这个数。”马伯庸伸出五指,“五百两。”

“五百两?!”柱儿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

“只多不少。”马伯庸指尖重重地点在桌上,“淋坏的水泥、报虚的工钱、以次充好的木料……哪一样不是钱?”

他一瞬间几乎要将胸中的改革蓝图全盘托出:统一编码、规范流程、定立标准、追踪进度……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在这里,他人微言轻,动谁的奶酪,都是在给自己招祸。贾蔷、贾芹那些人,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

“罢了,你先回去歇着吧。”他疲惫地朝柱儿挥挥手,“这些事,不是你该操心的。”

棚里重归寂静。马伯庸从怀里摸出那个自己订的小本子,就着昏暗的灯火,将今日所见的问题与脑中那些挥之不去的现代管理方法一一对应着写下来:物料编码、预约领料、质量门槛、工时登记……

写着写着,他嘴角泛起一丝自嘲的苦笑。在这盘根错节、人情大于一切的深宅大院里,这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知识,真能有见天日的时候吗?

回去的路上,夜风带着雨后的凉意。他抬头望着天际那轮清冷的明月,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课堂上学过的东西——所谓管理,无非是让有限的资源,发挥出最大的效用。可在这里,一切都本末倒置了。

但他并未真正心灰意冷。他清楚,急躁冒进只会一事无成。现在要做的,是像潜入水底的鱼,耐心观察,默默积累,等待那个或许会出现的时机。

夜色渐深。马伯庸吹熄油灯,躺在硬板床上。月光透过窗棂,在冰冷的地面上切割出几块斑驳的白。

明天,还有明天的仗要打。既然不能大刀阔斧,那就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里,先埋下几颗改变的种子。比如,把领料单的格式统一了,比如,让工头每日必须来汇报进度……

一点一滴,也是开始。

他合上眼,工地上鼎沸的人声、车马声似乎还在耳边回响。而在那片喧嚣之上,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秩序井然的景象。那个景象,成了他沉入梦乡前,最后一点微光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