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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我在红楼当社畜 > 第119章 界限之感,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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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界限之感,心照不宣

年关像一道越收越紧的绳套,沉甸甸地勒在每个人的脖颈上。府里的空气不再是寻常的忙碌,而是一种被压榨到极致的紧绷,连带着穿堂风都似乎带着呜咽。马伯庸在琏二奶奶跟前,靠着平儿那些金子般的点拨,脚下算是稳当。可这份稳当,是悬着心的,像踩在将化未化的薄冰上,全靠脑子里那根名为“分寸”的弦,时时刻刻、不敢有一丝松懈地绷着。

这日他刚到院门,尚未踏入,正瞧见平儿送一个面生的媳妇出来。那媳妇衣着体面,脸上堆着逢迎的笑,话里却透着一股火烧火燎的焦灼:“……好姑娘,千万在二奶奶跟前美言两句,年根底下,几家铺子都等米下锅呢,再拖下去,只怕……”

平儿脸上是修炼得恰到好处的笑意,既不远,也不近,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不远处的马伯庸清晰地捕捉到:“嫂子放心,该回的话自然要回。只是奶奶这几日为官中年底的亏空,心绪不宁,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咱们也得寻个恰当的机缘不是?急不得。”

等那媳妇千恩万谢、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平儿转过身,脸上那点程式化的笑影便如退潮般淡去,只余下眉宇间一丝掩不住的倦意,朝他这边看来,目光相接时,极轻微地摇了下头。

那是一个无需言语的警告,一个危险的信号。

他立刻心领神会,上前一步,低声道:“不急,我晚些再来。”

“是要紧事?”她问,声音恢复了平常的温和,但眼底的波澜未平。

“赏钱份例的琐碎章程。”他答得干脆。这不是能触动凤姐心弦的事,尤其在此时。

“那便迟些。”她语气如常,只在他转身欲走的刹那,才似无意地、望着空无一人的墙角,补了半句,轻得像一阵风就能吹散,“官中年底的亏空,窟窿眼见着捂不住,正闹心呢。”

他正要走,目光掠过她翻飞的袖口,瞥见一点新染的墨痕,在月白的衣料上格外刺眼,便停下脚步,提醒了一句:“姐姐袖口沾了墨。”

平儿低头看了看,用指尖擦了擦,那墨迹却晕得更开些,她无奈地浅浅一笑,带着点自嘲:“刚记了两笔账,忙乱得很。” 那“账”字吐出来,带着千斤重负。

他不再接话。那“账”是什么账,是北庄的亏空,还是西铺的糊涂,他心知肚明,却像压根没听见这两个字。正如他也从不同,她与来旺家的在穿堂背阴处低语些什么,那些交叠的影子下,藏着多少不见光的交易与权衡。 有些影子,不能追着看,追近了,那点维系着彼此信任与安全的微光,就灭了。

他们之间,话总不多。在人来人往的廊下,在光影交错的门口,借着一个由头,递过一句半句。像是再寻常不过的主仆对答,内里藏的机锋与警示,却只有彼此懂得,如同对上了只有两人才知的暗号。

这是一种在巨石夹缝里悄然长出的藤蔓,相互借些力,缠绕着向上探求一丝生机,却终究各自扎根在不同的、算不得牢靠的墙上。他敬她身处泥沼中心,周旋于虎狼之间,竟还能存有一份不偏不倚的公道与未曾泯灭的良善;她或许也觉出他这份于卑微中挣扎向上、如履薄冰的谨慎与韧性,与自己是这深渊里遥相呼应的同类。

他转身离开,心里却像被投入了几颗石子,那讨银子的媳妇、平儿袖口的墨痕、她低语中“官中亏空”与“西街铺子”的影子……这些零零碎碎的碎片沉下去,相互碰撞,加深着他对这座煊赫府邸内里千疮百孔的冰冷认知。

更深、更浑的水,他蹚不起。眼下这“心照不宣”,这于无声处递送的一灯如豆,已是这盘根错节的乱局中,他能寻到的、最好也最危险的依仗。他知道,在这地方,知道得太多是取死之道,可若是什么都不知道,只会死得更快,更无声无息。能在这其间找到那条细如发丝、瞬息万变的活路,是他与平儿日日都在修习,却无人敢言明出师的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