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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我在红楼当社畜 > 第149章 凤姐的胜利与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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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二姐的丧事办得潦草匆忙,如一阵风卷过落叶,转眼了无痕迹。那间暂作灵堂的西厢房重新落锁,白布撤去,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琏凤院似乎恢复了往日秩序,甚至比以往更显。下人们噤若寒蝉,做事愈发谨慎,唯恐触怒主子。

王熙凤了几日,重又理事。她瞧着清减几分,眉宇间带着恰到好处的哀戚与疲惫——虽亡的是妾室,却也合乎未亡人的身份。然那双凤眼扫视众人时,其中的精明锐利,反比往日更甚。她处置事务依旧雷厉风行,只是语气中多了几分不容置喙的冷硬。

马伯庸冷眼瞧着,心里透亮。这位奶奶哪里是悲伤过度?分明是清除心头大患、巩固地位后志得意满的松弛,又因贾琏那日的愤恨而更添警惕。她恰似饱餐后的蜘蛛,盘踞权力之网中央,静静梳理丝线,候着下一个撞上来的飞虫。

一回,马伯庸回禀田庄缴租事宜,说完正事,王熙凤未即刻让他退下,反端起茶盏,慢悠悠撇着浮沫,似随口闲谈:

马管事,你是个明白人。你说说,这做人,最要紧的是什么?

马伯庸心头一紧,忙躬身道:奴才愚钝,请奶奶示下。

王熙凤轻笑一声,笑声里听不出温度:依我看,最要紧是二字。该你的,跑不了;不该你的,莫强求。强求来的,终是镜花水月,说不得还要赔上身家性命,何苦来哉?

她说着,目光似有若无落在马伯庸身上,带着洞悉一切的审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马伯庸后背霎时沁出冷汗。他岂会听不出这话里的敲打?尤二姐便是那不本分强求了不该得之物,最终丧命的例证。王熙凤这是借题发挥,警示所有可能生出异心的下人,自然也包括他这个知晓内情、曾为贾琏办过私事的明白人。

奶奶教训的是。马伯庸把头垂得更低,声调恭顺,奴才定谨记本分,办好差事,绝无妄想。

嗯,晓得就好。去吧。王熙凤满意摆手,似只随意点拨了个不懂事的奴才。

马伯庸退出正房,走在日头下,却觉那股寒意久久不散,紧缠心头。王熙凤这番话,不啻为一种宣示。她在明告所有人,尤其是他马伯庸,在这琏凤院里,何谓规矩,何谓界限,谁才是真主。顺者昌,逆者——尤二姐便是前车之鉴!

回到狭小倒座房,马伯庸掩上门,背靠冰冷门板,长长吁出一口浊气。尤二姐绝望的眼神,吞金自尽的决绝,贾琏无能的愤怒,王熙凤虚伪的泪与事后的警诫……种种情景在他脑中轮番浮现。

他彻底看透了。

在这钟鸣鼎食的豪门深宅里,温情体面不过是掩盖残酷真相的薄纱。撕开这层纱,便是赤裸的权柄倾轧与利益算计。人命——尤是尤二姐这般无根无基、任人拿捏的女子,或他这等卑微如草的下人——在主子的权势私欲前,轻贱得不若蝼蚁。

情分?那更是不值钱也不可靠之物。贾琏对尤二姐或有过片刻怜爱,然触及自身利害与王熙凤威严时,那点情愫便脆弱不堪。而王熙凤,更是将情爱与婚姻皆化作固权的工具与战场。

此处无公道,只论强弱;无是非,只分成败。尤二姐输了,所以她须死,且死得无声无息,死得合。

一股强烈的憎厌与恐惧,如寒潮淹没了马伯庸。他憎恶这吃人的地界,憎恶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的主子,更惧自己有朝一日,或因知情太多,或仅因不够,步上尤二姐后尘。

王熙凤今日能轻描淡写借尤二姐之死敲打他,他日若有必要,捏死他这小管事,怕比碾蚁更易。他先前那些小心翼翼的经营,那些自认高明的生存之道,在此等绝对力量与冷酷心性前,简直可笑!

他行至床边,再次撬开那块松动砖石,取出盛银的布包。包裹比先前沉了些,是他这段时日冒险从贾琏指缝漏出、兼之克扣牙缝省下的买路钱。

他掂着沉甸甸的布包,心头却无半分安稳。这些银两,沾着尤二姐的血,映着王熙凤冰冷的目光。它们是逃生的希望,却也无时无刻不提醒他身处险境。

必须离开!此念从未如此清晰坚定。

不独为更好的活法,更为活下去!像个人般,有尊严、有倚仗地活下去!

他不能再存侥幸,不能再盼于这深宅大院求什么安稳前程。此处便是华美坟茔,多留一刻,便多一分被吞噬之险。

马伯庸将布包紧攥手中,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望向窗外四方的天,眼中往日的彷徨犹豫尽褪,只余被逼至绝境后的清醒与决绝。

他得加快,得更谨慎,也更坚决地,为自己铺一条生路。尤二姐以性命为他上了最后一课,他绝不能枉费这鲜血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