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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我在红楼当社畜 > 第169章 暗积私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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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清己身在凤姐棋局中“孤臣”的位置,马伯庸心头那逃离之念,非但未消,反如被春霖浇灌的蔓草,在心间疯狂滋长,缠绕得他几乎窒息。既注定为棋,他更须为己谋一条实实在在的退路。而此路,需银钱,需诸多银钱,需能支撑他消失在世人眼前、并安稳度日的银钱。

地位暂稳,职权略扩,此为他重启并扩增“私业”供了新机,亦带来更大风险。他须较以往任何时候更谨慎,每一步都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首要是尤记铺子那线。前番因与来旺家冲突,他刻意疏远联系,今风波看似过去,此线必得重拾,且须更隐,更密。

他未再遣机灵却显眼的钱槐,而是寻来前番助他传话尤老实、瞧着憨厚木讷、在府中如尘埃般不起眼的小厮栓柱。

“栓柱,”马伯庸将他唤至僻静处,声音压得极低,塞过一小巧布包,“你明日往南城,寻尤记纸张铺的尤老板,将此物予他。只说是府里张妈妈前番托他寻的绣样,问他可寻得了未。他若予你何物,不拘何物,你悄悄带回,塞在柴火里也好,埋在花盆下也罢,总之,莫令任何人瞧见端倪。” 布包内是几块零碎布头并一张简拙花样纸,毫不起眼。此是他与尤老实新约的暗号,表示需传递消息或银钱。沿用“张妈妈”这名头,仍是那层不起眼的遮掩。

栓柱懵懂点头,也未多问,只紧紧攥住布包,笨拙地塞进怀里最深处,瓮声道:“是,马管事,小的明白,绝误不了您的事。”

次日,栓柱带回一包用于厨房引火的劣质草纸,内里照例夹着几枚带着墨迹的铜钱。马伯庸躲在值房后身,背对着人,指尖细细摩挲过每一枚铜钱,感受其上冰冷的触感与尤老实刻下的、代表数额的微小划痕。他清点后,于那本唯有己身能解的密账上,以鬼画符般的符号,记下一笔微薄却令他心安的入项。

做完这一切,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那枚冰凉的青田石印章。尤记铺子,不止是他私财的来源,更是他通往府外、通往那印章背后可能隐藏的隐秘世界的一个微小出口。 此据点虽利薄,然细水长流,且完全属于他,独立于贾府这庞大的吸血体系之外。

单靠此点收入,无异于杯水车薪。马伯庸开始更系统地利用新扩的采买职权,于凤姐与来旺媳妇争斗的缝隙间,寻觅更隐蔽的财路。

他所司采买物项品类增了,接触的商户自也多了。他摒弃了前番那种利用信息差倒卖、风险较高的手段,转而将目光投向那些更零碎、更不易察觉、本就存在“水分”之处。

譬如,府中各房月例的干货海味,前由来旺媳妇经手,其中猫腻不少,虚报价格、以次充好乃是常情。今他接手,并未试图全堵此些路子——那会立刻开罪所有习惯了分润的经手人,亦会令他的采买账目显得过于“干净”而扎眼,引来凤姐探究。

他只在默许这些原有“常例”存在的同时,利用自身经手核验、与商户直接对接之权,极隐晦地从这流淌的油水中,分润极其微小的一部分,再将所有痕迹混于庞大的采买总额与繁杂的品类之中,如滴水入海,无从查起。每一次在这样的旧例账目上签字用印时,他心头都闪过一丝冷嘲:凤姐用制衡之术驾驭下人,而下人们则用这套腐败的潜规则反噬主家。

他日若他真能掌权“改革”,首当其中的,便是斩断这些吸血的触手。此刻,他却不得不先成为其中之一,以求活命。

又如,联络外间工匠的差事,其中亦有门道。有些零碎小活,如修补漏瓦、加固门窗,报价本就存些许浮动空间。他于保证活计质量、不引人注目的前提下,择那报价稍高却懂“规矩”、知“孝敬”的工匠。那多出的一点,自然有他一份。凡此种种操作,他皆通过栓柱这条不惹眼的暗线,将所得悄无声息地兑换成铜钱或小块碎银,再辗转藏匿。

他甚至利用职务之便,留意到府中定期淘汰的些旧物处置。有些瞧着破烂的家具、有瑕疵的瓷器,外间其实有固定的人专收。他不敢经手大宗,惹人疑心,只偶尔挑那一二件最不起眼、记录最模糊的,通过极曲折的关系,以极低的价格弄出府去,换得的微薄钱财,同样并入他日益增长的“私蓄”之中。

每一番操作,他都心跳如鼓。所有经手的环节、对象、数额,他俱以自创的符号录于密账,以便复盘与追索。但真正的资金交割,他绝不留任何文字痕迹,一切依赖记忆与心算。他恰似一只在巨兽巢穴旁觅食的谨慎蚁虫,一点一滴,自贾府这庞然巨物身上,搬运着微不足道、却真正属于己身的食粮。

床下那块松动的青砖下,藏着的油布包渐渐有了些沉手的分量。从前主要是些散碎铜钱,如今,成串的铜钱比例显着增加,甚至开始出现一些边缘被剪割过的、成色不一的碎银块。

凝视着这些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暗光芒的金属,马伯庸心下并无多少喜悦,唯余一种沉甸甸的踏实感。此皆是他冒着身败名裂、甚至性命之虞,自刀尖上小心翼翼舔舐而得。

现实的问题随之而来。此些铜钱碎银,数量多了,不仅笨重不堪,携带极不方便,且极易惹人眼目。他需将其转为更易携带、更保值、更不起眼的硬通货。

他想到了金银,尤其是金子,体积小,价值高。然直接前往银楼兑换,目标太大。他区区一个府中管事,每月例银有数,何来如许“闲钱”换金?必引人生疑。

或许……可通过尤老实的铺子?尤老实有正当营生,资金往来名正言顺,偶尔兑换些金银虽也需谨慎,然总比他这府中下人方便许多。然此念方冒头,便被他强行按下。尤老实目前观之可靠,然人心隔肚皮,涉及此等身家性命的重大利害,他不敢尽信于人。

或者考虑珠宝?一些小件、成色寻常的玉器、宝石?同样存在兑换渠道难以寻找、以及兑换后如何保管的难题。

他暂时没有万全之法,唯有继续以铜钱碎银的形式艰难积累,同时更加迫切地感受到,急需在府外建立一个绝对安全、只属于他自身的藏匿点与中转处。

此念一生,便如野火燎原,再难遏制。

他始更留意栓柱带回的、关乎外间市井的零碎讯息。哪个坊市管束宽松,哪个地段龙蛇混杂不易被追踪,哪个村子离城不远又足够偏僻……

他甚至通过栓柱,以“帮远方亲戚打听落脚处”之名,极其隐晦地向尤老实探问城外村落的情状,尤其是那些租金低廉、住户复杂的边缘之地。

尤老实的回话亦十分谨慎,透过栓柱的转述,只含糊提及南城外七八里有个叫“洼里”的小村,靠近乱葬岗,住户极杂,多是赤贫困苦之人并外来流民,官府向来少管,租金极廉。

马伯庸默默记下了“洼里”这个名字。此地听来险恶,却正符合他“隐蔽”的第一要求。不需要多好,只要足够混乱,足够不起眼,能暂时容身,藏匿他那点可怜的“希望”便好。

这个想法令他心跳微微加速。这意味着他的逃亡之策,不再仅仅是一个虚无的念头,而是开始有了一个模糊的、可以落地的轮廓。

他轻轻移开青砖,手指抚过那块冰凉的油布包,似能透过粗粝的布料,感受到其内那些铜钱银块的冷硬质感。它们不止是钱,更是他通往未知自由的一块块垫脚石。而那块紧贴胸口的印章,则像一枚冰冷的种子,提示着他,前路或许不止是逃亡,还可能牵扯更深的漩涡。

前路犹漫,风险无处不在,来自凤姐,来自来旺媳妇,来自每一个可能察觉他秘密的人。然掌心握着此点实实在在、缓慢增长的资本,马伯庸觉得,那看似遥不可及的希望之光,似乎又向他挪近了微不足道,却至关重要的一小步。

他吹熄油灯,卧于浓稠的黑暗里,耳中听着贾府巡夜人那单调而规律的梆声,心下盘算的,却是如何将下一块“垫脚石”,更安全、更隐蔽地,纳入自己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