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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我在红楼当社畜 > 第187章 站队的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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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茶馆回到贾府,马伯庸怀揣着两件石物,仿佛怀揣着一团冰与一团火。冰的是石头本身,火的是其背后可能代表的渺茫生机。他急需一个安静角落,仔细推敲下一步该如何利用这新得的“敲门砖”。

然而,贾府从不给人喘息之机。

他刚踏入自己那狭小的值房,甚至还来不及将那包作为“证据”的次品绸缎妥善藏起,只胡乱塞进柜角。府里那股因月例银子迟发而弥漫开的焦躁与猜疑,便已如粘稠的雾霾般,无孔不入地渗透过来。

窗外,下人们压着嗓子窃窃的抱怨;廊下,管事们强自镇定的脸色,眼神却游移不定,互相试探着口风。这一切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事实:这艘锦绣大船的底舱,进水比想象中更快、更急。

他心下凛然,府库账目上那几个触目惊心的的窟窿,他比旁人更清楚。这认知让他攥着石物的手又紧了几分——必须便快,否则,他连同这最后的希望,都要被这艘将沉的大船一同拖入深渊。

便在这时,邢夫人身边的王善保家的,晃悠着过来了……

这日下午,他正核对库房旧物册子,邢夫人身边那个惯会看人下菜碟的王善保家的,晃悠着过来了。脸上堆着笑,眼里却没什么暖意。

“马管事,忙着呢?”王善保家的假意寒暄。

“王妈妈。”马伯庸搁下册子起身,态度恭敬。

“哎,快坐快坐。”王善保家的自顾自寻了个凳儿坐下,声量压低些,“前儿个大太太问你话,也是急的,府里上下都等银子使唤,你别往心里去。”

“不敢,奴才明白。”马伯庸垂着眼。

“你是个明白人。”王善保家的往前凑了凑,那股子廉价的头油气味钻进马伯庸的鼻腔,“咱们府里啊,人多口杂,有些事,得分个里外亲疏。大太太是嫡长房的人,最重规矩礼法。你年轻,有前程,关键时候,得知晓该跟着谁走。只要心向着咱们这边,往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她说着,意味深长地瞥了马伯庸一眼,枯瘦的手指在桌上似无意地画着圈,“听说外头庄子上还缺个管事,油水足,也清闲……多少人盯着呢,大太太一句话的事儿。”

马伯庸心下雪亮,这是许之以利,更是用“清闲”暗示他离开风暴中心的府邸,近乎一种流放。

他脸上立刻露出恰好的惶恐与愚钝:“王妈妈抬举。奴才就是个办事的,蒙主子恩典才有口饭吃。只晓得把交代的差事办好,别的不敢多想,也没那本事想。庄子上……奴才能耐浅,怕担不起重任,还是在府里跑腿稳妥。”

这话滴水不漏,既拒了诱惑,又摆出安于现状、毫无野心的老实相。

王善保家的盯着他看了几息,见他眼里唯有诚惶诚恐,寻不着半分机灵,不由扫兴,撇撇嘴:“得了,你忙罢。”说完,扭身走了。

马伯庸刚松半口气,未消停半日,二房的人也来了。

来的是平儿。她不比王善保家的张扬,步履轻缓,言语也温和,却带着东西——一包用素锦仔细包好的上等茶叶。

“马管事,二奶奶让我送点茶叶过来。说你平日核对账目辛苦,这茶最是提神醒脑。”平儿笑着将茶叶轻置于桌案一角,动作优雅,与这简陋值房格格不入。

“这……这如何敢当,谢二奶奶赏,劳平姑娘费心。”马伯庸忙不迭道谢,心下警铃大作。王熙凤赏东西,比邢夫人空口许愿更重,也凶险得多。

这不是饵,是烙印。

平儿似不经意地环视了一下这间逼仄的值房,声音放得更柔,却字字清晰:“如今府里事杂,二奶奶身子又不大爽利,里外全靠这些忠心办事的人撑着。有些人啊,唯恐天下不乱,变着法儿生事,就想看咱们二房笑话。”

她顿了顿,目光温和却极具穿透力地落在马伯庸脸上,“马管事是明白人,知哪头轻哪头重。只要一心跟着二奶奶办事,奶奶心里自然有杆秤,绝不亏待你。可若……”

她轻轻一叹,那叹息里却带着冰冷的锋芒,“这府里啊,最容不下、也最易折损的,就是那起子吃里扒外、心思活络的。”

这话软中带硬,既是安抚,也是警醒。明示他乖乖跟着二房便有好处;若敢三心二意,后果难料。

马伯庸心里腻烦透了,脸上却仍是那副老实相,甚至带点被“看重”后的受宠若惊:“平姑娘言重。奴才受府里大恩,只知听差办事,办好差事是本分。二奶奶吩咐什么,奴才便做什么,绝不敢有半点懈怠旁的心思。”

他再次祭出“听差办事”、“尽好本分”这两面盾牌,将平儿话里机锋尽数挡回。

平儿见他态度恭顺,话也挑不出错,又勉励几句,转身去了。

望着平儿袅袅远去的背影,再回想上午王善保家的那副倨傲嘴脸,马伯庸只觉一股深切的疲惫与厌烦,如同冰冷的潮水,从骨缝里丝丝渗出,瞬间浸透了四肢百骸。

他缓缓坐下,身体沉重得仿佛不属于自己。目光扫过桌上那包昂贵茶叶,只觉得那不是茶叶,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坐立难安。

这短短半日,他像一块被双方盯死的肥肉,在言语的刀锋上来回翻滚;又似一条被架在文火上细细炙烤的鱼,每一寸肌肤都承受着无声的煎熬。

他下意识地伸手,隔着粗糙的衣料,紧紧攥住怀中那两件石物。冰凉的触感传来,瞬间压下了心头的腻烦与躁动。

与这令人窒息的倾轧相比,石物背后那条未知道路所带来的“干净的危险”,显得如此可贵。

“不能再等了,”他对自己说,目光变得锐利而冰冷,“明天就去鬼市。”

他抬起头,望向窗外那片被高墙切割得四四方方、永远灰蒙蒙的天空。这雕梁画栋、锦绣堆叠的贾府,此刻比任何一处荒郊野岭,都更让他觉得寒冷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