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次对账目的质疑,虽然被张富贵强硬地压了下去,但就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已经荡开。张富贵明显加强了对林月的“监管”,在她干活时盯得更紧,算账时也更加防备。
林月面上不动声色,依旧勤勤恳恳地杀鱼、换水、吆喝,甚至比以往更加卖力,仿佛那天晚上的质疑只是一时糊涂。暗地里,她却加快了收集证据的步伐。
她让铁蛋持续记录销售数据,并开始留意张富贵与赵胖子交接的规律和具体位置。她发现他们通常在早市人流高峰期过后,以及下午收摊前,在市场后门废弃的垃圾箱附近进行“交易”。
光有推测和零星数据还不够,她需要更实在的证据,比如清晰的录音、录像,或者找到其他被他们欺压的商户作为同盟。
这天,机会来了。一个看起来像是附近餐馆采购员的中年女人来买鱼,要的量比较大。张富贵热情地迎上去,称重时,林月眼尖地发现他手法极其隐蔽地用脚踩住了秤杆的后部,导致显示重量比实际重量多了近一斤。
那采购员似乎并未察觉,付了钱就走了。
林月心中一动。她借口去倒垃圾,快步跟了出去,在市场门口追上了那个采购员。
“大姐!请等一下!”林月气喘吁吁地喊道。
采购员疑惑地回头看着她。
林月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诚恳又带着点不好意思:“大姐,刚才……刚才您买的那条草鱼,可能……可能秤有点不太准,好像多算了您一些钱……” 她说着,从自己那点微薄的分成里掏出相应的差额,递了过去,“这是补给您的,真对不起啊!”
采购员愣了一下,接过钱,仔细看了看林月,又回头望了望鱼摊的方向,脸色沉了下来。“我说呢……看着那老板就不像老实人!小姑娘,你倒是实在。是哪家餐馆的?”
林月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就是摊上帮忙的。我……我看不惯他老是骗人。” 她适时地流露出一点委屈和无奈。
采购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拍了拍林月的肩膀:“行,我知道了。谢谢你啊小姑娘,你是个好人。我在前面‘好味来’餐馆干活,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月一眼,转身走了。
“好味来”餐馆!林月记下了这个名字。这或许是一个潜在的盟友。
这次“退钱”事件,虽然让她本就拮据的经济雪上加霜,但却赢得了第一位外部人士的初步好感和信任。更重要的是,她向外界传递了一个信息:这个鱼摊里,有一个“不合作”的、有良知的人。
接下来,林月开始有意识地与市场里其他看起来同样被张富贵和赵胖子压榨、或者对他们敢怒不敢言的小商户接触。比如旁边卖蔬菜的李大娘,就因为不肯交“保护费”,摊位经常被赵胖子找茬;对面卖猪肉的王哥,也曾被张富贵抢过熟客。
林月没有直接挑明,只是在他们抱怨时,适时地附和几句,或者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帮点小忙(比如帮李大娘看一会儿摊子她去上厕所,把杀鱼剩下的、还算新鲜的内脏便宜处理给王哥喂狗),慢慢拉近关系。
同时,她让铁蛋重点监控张富贵与赵胖子的交易。终于,在一次下午的交接时,铁蛋捕捉到了关键信息(消耗20吃瓜点进行定向音频增强):
【录音片段:赵胖子:“……这个月的‘管理费’再加两成,最近上面查得紧。” 张富贵:“赵哥,这……这也太多了吧?我那小摊……” 赵胖子(不耐烦):“少废话!不想交就滚蛋!有的是人想进来!别忘了,你那账目……” 张富贵(妥协):“行行行,我明天凑给您……”】
虽然录音不完整,但“管理费”、“账目”等关键词,已经足够说明问题!这不仅是缺斤短两,还涉及行贿和市场管理的腐败!
证据链在一步步完善。
然而,张富贵也察觉到了林月近期的“不安分”。他不仅在经济上卡得更死,还在工作上变本加厉地刁难她,将更多清理卫生、搬运重物的活丢给她,试图用疲劳战术让她屈服。
这天,张富贵进了一批特别腥臭的海鱼,命令林月必须在中午前全部处理干净。林月忍着恶心连续工作了几个小时,感觉头晕眼花,呼吸道更加不适。
她知道,不能再这样被动挨打下去了。她必须主动出击,打破僵局。
她看着摊位上那些死气沉沉的鱼,又看了看市场里来来往往、对张富贵敬而远之的顾客,一个想法逐渐成形。
她或许无法立刻扳倒张富贵,但她可以先从他最在意的“钱”上下手,一点点蚕食他的根基,并建立起属于自己的“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