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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宿命交织

山洞外的暴雨,如同天河倒泻,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山洞内,潮湿阴冷,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腥味和淡淡的血腥气。林枫用随身携带的急救包为苏焰做了简单的清创和包扎,伤口虽然不深,但皮肉外翻,看起来颇为狰狞。

苏焰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脸色因失血和疼痛显得有些苍白,但眉宇间的冷峻和掌控力却丝毫未减。他偶尔睁开眼,目光扫过蜷缩在对面石头上的冷夜凝,和她红肿的脚踝,眸色深沉难辨。

冷夜凝抱着膝盖,将脸埋在臂弯里。脚踝的疼痛一阵阵传来,但远不及心中的煎熬。苏焰那句“你就那么想逃?甚至不惜……让孩子陷入危险?”如同魔咒,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带着尖锐的倒钩,撕扯着她的良心。

是的,她想逃,疯狂地想逃。可子轩滚落山坡的那一幕,如同最恐怖的噩梦,让她意识到,在逃离的路上,孩子们可能付出的代价,是她无法承受之重。苏焰的出现,他奋不顾身的相救,他此刻因她而受的伤,都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缠得更紧,也让她的逃离计划显得更加自私和可笑。

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和绝望,如同洞外的寒雨,浸透了她的四肢百骸。

孩子们受了惊吓,又冷又累,靠在保镖和苏静婉身边,渐渐睡着了。苏静婉看着这诡异的气氛,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但在苏焰冰冷的气场下,终究没敢开口。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雨势渐渐小了些,山洞外的天色也不再是彻底的墨黑,透出一点灰蒙蒙的光。林枫接了一个卫星电话,低声向苏焰汇报:“先生,直升机已经就位,在山下的临时起降点等候。路况太差,车辆无法上山接应。”

苏焰睁开眼,眼中没有丝毫睡意,清明得可怕。他站起身,动作因手臂的伤而微微有些滞涩,但依旧沉稳。他走到冷夜凝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能走吗?”他问,依旧是这三个字,语气却比之前少了几分冰冷,多了些难以言喻的复杂。

冷夜凝抬起头,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和疲惫,她摇了摇头,声音沙哑:“不能。”

苏焰没再说什么,再次弯腰,将她打横抱起。这一次,冷夜凝没有挣扎。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麻木地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任由他带着自己走出这个困了她一夜的山洞。

下山的路比来时更加泥泞难行。苏焰抱着冷夜凝,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但冷夜凝能感觉到他手臂肌肉因用力而绷紧,偶尔会传来轻微的颤抖,那是伤口被牵拉的痛楚。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将脸侧向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和着雨后的清新空气,莫名地让她混乱的心绪有了一丝诡异的平静。

山脚下,一架黑色的直升机已经启动,螺旋桨卷起巨大的气流和泥水。林枫抱着还在熟睡的冷子轩,其他保镖带着冷梓墨和苏梓晴,苏静婉也跟在后面,一行人迅速登机。

机舱内空间宽敞,设施豪华。苏焰将冷夜凝小心地放在柔软的座椅上,自己则坐在她旁边。孩子们被安置在对面,依旧睡着。

直升机轰鸣着升空,脚下的山村在视野中迅速变小,最终被云雾吞没。冷夜凝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被雨水洗涤得格外青翠的山峦,心中一片茫然。这一次短暂的“出走”,以这样一种狼狈和危险的方式告终,她不仅没有找到任何逃脱的机会,反而让自己和孩子们陷入了更深的困境,也欠下了苏焰一个……她不知该如何偿还的“人情”。

苏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似乎很疲惫。他的侧脸在机舱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立体冷硬,但紧抿的唇线和微蹙的眉头,却泄露了他此刻身体的不适。

冷夜凝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包扎着纱布的左臂上。白色的纱布渗出点点殷红,刺目惊心。她想起他冲下来救子轩时那迅如猎豹的身影,想起他抱着她躲避落石时那声压抑的闷哼……心中那根名为“恨意”的弦,似乎松动了一丝,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为什么?”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几乎被直升机的噪音淹没。

苏焰缓缓睁开眼,看向她,眼神深邃如夜海:“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来?”冷夜凝迎上他的目光,执拗地问,“你不是应该在集团吗?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她需要知道,他这反常的举动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目的。是更严密的监控?还是……别的什么?

苏焰沉默地看着她,机舱内只有引擎的轰鸣声。良久,他才淡淡开口,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我的行踪,需要向你报备?”

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势和回避。冷夜凝的心沉了下去,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是啊,她又在期待什么呢?难道指望他说是因为担心她和孩子才来的吗?太可笑了。

她别开脸,重新望向窗外,不再说话。

直升机没有返回云省省会,而是直接飞向了机场。一架苏氏的私人飞机早已等候在那里。全程无缝衔接,彰显着苏焰强大的掌控力和效率。

换乘私人飞机后,环境更加舒适静谧。孩子们也醒了,吃了点东西,精神好了不少。冷子轩似乎忘了昨天的惊险,又开始活泼起来,但对苏焰的态度却明显亲昵了许多,时不时地偷看爸爸的手臂,小声问:“爸爸,疼不疼?”

苏焰对儿子的关心,反应依旧平淡,只是“嗯”一声,或者揉揉他的脑袋,但那种生硬的温柔,却让冷夜凝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航程漫长。冷夜凝因为脚伤和心力交瘁,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她做了一个混乱的梦,梦里一会儿是子轩滚落悬崖的尖叫,一会儿是苏焰染血的手臂,一会儿又是三年前那个迷乱而温暖的夜晚……最后,所有画面都破碎了,只剩下苏焰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要将她吞噬的眼睛。

她猛地惊醒,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歪倒在座椅上,头竟然……靠在了苏焰没有受伤的右边肩膀上!而他,似乎并没有推开她,依旧闭着眼,仿佛也睡着了。

冷夜凝瞬间僵住,脸颊爆红,触电般猛地坐直身体。她慌乱地整理着头发和衣服,心跳如擂鼓。

她的小动作惊动了苏焰。他睁开眼,目光清明,丝毫没有睡意。他侧头看了她一眼,看到她通红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神,眸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情绪。

“做噩梦了?”他问,声音带着刚睡醒般的微哑。

冷夜凝不敢看他,胡乱地点点头。

苏焰没再说什么,重新闭上眼。但冷夜凝却再也无法平静。肩膀上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体的温度和硬度,那种陌生的、带着侵略性的男性气息,萦绕在她鼻尖,让她心慌意乱。

几个小时后,飞机平稳降落在熟悉的国际机场。车队早已等候。一切又回到了原点,甚至比离开时,束缚得更紧。

当车子再次驶入水岸公馆那扇气势恢宏的铁门时,冷夜凝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致,只觉得那座华丽的牢笼,比以前更加坚固,更加令人窒息。

苏焰先下了车,站在车边,没有立刻离开。他转过身,看向正准备被林枫扶下车的冷夜凝,夕阳的余晖在他身后勾勒出金色的轮廓,他的脸隐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冷夜凝,”他开口,声音在傍晚的微风中显得格外清晰,“记住这次教训。”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她的心底:

“没有下一次。”

说完,他转身,大步走向主宅,背影挺拔而决绝。

冷夜凝站在原地,脚踝的疼痛和心中的冰冷交织在一起。

是啊,没有下一次了。

这一次失败的尝试,让她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也让她彻底认清了自己的处境。

归途,即是囚笼的重新落锁。而她与苏焰之间这场无声的战争,因为这一次意外的生死与共,似乎进入了更加复杂难测的新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