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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灰烬与新生

望远镜从苏焰手中滑落,在甲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却远不及他内心掀起的惊涛骇浪。尽管隔着遥远的距离,尽管暮色模糊了细节,但那个伫立在礁石上的纤细身影,那熟悉的轮廓,那临风而立时几乎刻入他骨髓的姿态——是冷夜凝!绝对不会错!

她还活着!她真的还活着!就在那片看似与世隔绝的荒凉海角!

巨大的冲击让苏焰有瞬间的失神,胸腔里翻涌着难以名状的情绪——是猎物终于现身的狂怒?是被愚弄后即将报复的快意?还是……那丝连他自己都拒绝承认的、失而复得的悸动?各种情绪激烈碰撞,让他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先生?”林枫敏锐地察觉到了苏焰的异常,低声询问。

苏焰猛地回过神,眼底瞬间被冰冷刺骨的锐利所取代。他弯腰捡起望远镜,再次举到眼前,目光如同最精准的锁链,死死钉在那个身影上。这一次,他看得更加仔细。她穿着简单的当地渔民常见的粗布衣裙,长发被海风吹得有些凌乱,身形似乎比记忆中更加单薄,但脊背挺直,透着一股倔强的力量。她面朝大海,一动不动,仿佛在眺望,又仿佛在等待什么。

她在等什么?等“星幕”的接应?还是……在享受这来之不易的“自由”?

一想到“自由”这两个字,苏焰的指关节就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放下望远镜,声音低沉而充满不容置疑的杀意:“准备登陆。封锁所有可能的海路出口。我要活的。”

“是!”林枫立刻领命,通过对讲机迅速下达指令。快艇悄然启动,朝着“望角”的方向缓缓靠近,如同暗夜中潜行的猎豹。

随着距离的拉近,海岸的细节逐渐清晰。几间简陋的木屋散落在岬角下方,炊烟袅袅,隐约能看到几个渔民打扮的人在活动。而冷夜凝所在的那块巨大礁石,位于岬角的最高处,地势险要,视野开阔,易守难攻。

苏焰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选在这种地方,倒是符合她一贯的谨慎和……狡猾。

快艇在距离岸边几百米的一处隐蔽礁石后停下。苏焰带着林枫和四名最精锐的保镖,换乘橡皮艇,借着暮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划向海岸。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巨大的轰鸣,掩盖了他们细微的划水声。

登陆点选在了一处远离渔村的、布满嶙峋怪石的滩涂。一行人如同鬼魅般迅速上岸,利用岩石和灌木丛作为掩体,朝着岬顶的方向快速潜行。

越靠近山顶,苏焰的心跳就越发不受控制地加速。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种熟悉的、若有若无的、属于冷夜凝的淡雅气息(或许是心理作用)。愤怒、期待、还有一种近乎病态的迫切感,交织在一起,灼烧着他的神经。

终于,他们潜行到了距离那块巨礁仅数十米远的一丛茂密的灌木后。从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冷夜凝的背影。她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海风吹拂着她的裙摆和发丝,在夕阳的余晖中勾勒出一道孤寂而决绝的剪影。

苏焰抬起手,示意所有人停下,隐蔽。他需要观察,需要确认周围是否有埋伏,需要……平复一下自己过于激荡的心绪。

就在这时,冷夜凝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她没有立刻回头,而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了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暮色四合,海天相接处只剩下一线残红。冷夜凝转过身,目光穿透逐渐浓重的暮霭,精准地落在了苏焰藏身的那片灌木丛。没有惊慌,没有恐惧,她的脸上是一片近乎死寂的平静,只有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有恨意,有解脱,有疲惫,还有一丝……苏焰看不懂的、类似悲哀的东西。

四目相对。隔着数十米的距离,隔着数月的生死相隔和恩怨纠缠。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硝烟和一种近乎凝固的张力。

苏焰从灌木丛后缓缓站起身,走了出来。林枫和保镖们紧随其后,呈扇形散开,隐隐形成了包围之势。

苏焰一步步走向冷夜凝,皮鞋踩在粗糙的岩石上,发出清晰而沉重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两人的心尖上。他在距离她五步远的地方停下,目光如同最锋利的解剖刀,一寸寸地刮过她的脸,她的身体,仿佛要确认眼前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他愤怒产生的幻觉。

“冷、夜、凝。”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压抑到极致的风暴,“你果然……没死。”

冷夜凝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一刻的到来。海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过于平静的眼睛。

“让你失望了,苏总。”她的声音同样平静,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疏离和嘲讽,“看来,你的地狱,还收不了我。”

苏焰的瞳孔骤然收缩,周身的气压瞬间降至冰点!她竟然还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在她欺骗他、愚弄他、从他身边逃离之后!

“失望?”他冷笑,向前逼近一步,灼热的气息几乎喷到她的脸上,声音里充满了骇人的戾气,“不,我一点都不失望。我反而很高兴……高兴你还活着。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亲手……让你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他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向冷夜凝。但她依旧没有退缩,只是迎着他几乎要喷火的目光,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的、凄凉的弧度:“真正的绝望?苏焰,你以为……我现在还会怕吗?”

她的话,像是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苏焰心中最暴戾的闸门!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不怕?”他低吼,将她狠狠拽向自己,另一只手粗暴地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自己燃烧着毁灭火焰的眼睛,“那你的孩子呢?墨墨、轩轩、晴晴!你也不怕他们因为你愚蠢的行为,而付出代价吗?!”

孩子!冷夜凝平静的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她的瞳孔猛地一缩,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嘶哑:“你……你把孩子们怎么了?!”

看到她终于失态,苏焰的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他凑近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如同恶魔低语般说道:“他们很好,现在就在岚山。不过,如果你再不乖乖跟我回去,我不保证……他们还能继续‘好’下去。”

巨大的恐惧和愤怒瞬间淹没了冷夜凝!她猛地挣扎起来,指甲深深陷入苏焰的手臂:“苏焰!你混蛋!你敢动孩子们一根头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的挣扎和诅咒,反而更加刺激了苏焰。他死死禁锢着她,看着她因愤怒和恐惧而涨红的脸,看着她眼中终于流露出的、他最想看到的脆弱和痛苦,一种扭曲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林枫腰间的通讯器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他接听后,脸色瞬间变得凝重,快步走到苏焰身边,压低声音急促地汇报:

“先生!不好了!我们留在快艇上的人报告,在岛屿另一侧发现不明船只靠近!而且……我们监测到轩轩少爷的生命体征监测仪发出警报!他……他突然发起了高烧,情况危急!”

什么?!苏焰和冷夜凝同时僵住!

不明船只?轩轩高烧?

突如其来的变故,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两人之间燃烧的怒火,将这场荒岛对峙,推向了一个更加复杂和危险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