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者石像的突然“复活”,以及那直接响彻脑海的话语,让整个圆形广场的气氛瞬间凝固!无形的规则排斥力似乎都因这变故而微微一滞。
“执笔的后来者……”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沈青梧心中炸响!他不仅认出了她,更直接点破了她获得星火之墓传承后“执笔者”的身份!
石墩、幽火、夜爪、肥油,甚至连协调人铁砧,都瞬间将惊疑、审视、甚至带着一丝贪婪和杀意的目光投向了沈青梧!这个看似不起眼、背着外卖箱的女骑手,身上竟然藏着连上古存在都重视的秘密?!
沈青梧心脏狂跳,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但她强行压下心中的惊骇,规则视野死死锁定那尊活过来的石像,声音尽量保持平稳:“观星者前辈?您这是什么意思?这口井又通往何处?”
石像(或者说观星者)那石刻的面容上,笑容似乎更加深邃:“何必明知故问呢,小姑娘。你身上带着‘往生’的眷顾,‘星火’的认可,还有那……不该流落在外的小小‘书页’。” 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视沈青梧识海中的规则之书碎片!
“老夫于此等候无尽岁月,只为接引真正的‘后来者’,前往该去之地。” 他微微侧身,让出身后那散发着幽幽蓝光和空间波动的金属竖井,“此井,名为‘归墟之眼’,亦是通往‘沉眠回廊’的捷径之一。”
沉眠回廊!无名昏迷前警告的地点!往生花强烈共鸣的方向!
“至于老夫……” 观星者语气带着一丝缥缈,“不过是昔日‘千机阁’客卿,亦是‘守望者’同盟的一员,于此残躯,履行最后的约定罢了。”
守望者同盟!他果然与星火之墓有关!
但这并不能打消沈青梧的疑虑,无名的警告如同警钟在她脑中长鸣。
“前辈既是守望者同盟成员,为何在鬼市时引我等前往‘守望者角’,又为何此刻在此设局?” 沈青梧尖锐地问道,同时暗中示意队友戒备。
观星者叹了口气,那石质的眉头似乎微微蹙起:“鬼市之言,半真半假,只为筛选与引导。图书馆与‘清洁工’的耳目无处不在,有些真相,岂能轻易宣之于口?至于设局……”
他顿了顿,石质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手中的罗盘:“若非老夫暗中调整此地方圆百里的规则流向,凭你们几人,早在踏入山脉核心时,便已被残阵碾碎,或沦为那些被‘归墟’腐蚀的机关傀儡的养料了。”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回到沈青梧身上:“选择权在你们。踏入此井,可直抵‘沉眠回廊’外围,省去无数艰险,但也意味着踏入更深的漩涡。转身离开,老夫亦可送你们安全离开锈铁山脉,但‘沉眠回廊’的秘密,以及其中可能存在的、关乎存亡的答案,将与你们失之交臂。”
他的话真假难辨,给出的选择更是充满诱惑与风险。
直接进入“沉眠回廊”,无疑是巨大的机遇,能节省大量时间和精力,但这也意味着完全落入观星者的节奏,前途未卜。而离开,虽然安全,却可能错过至关重要的线索。
“疤叔……不,铁砧协调人,你怎么看?” 石墩瓮声瓮气地看向铁砧,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懵了。
幽火法师眼中的绿火剧烈跳动,似乎在急速思考。夜爪紧握匕首,身体紧绷。肥油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嘴里念叨着“我就知道这功勋不好赚……”
铁砧那厚重的头盔转向沈青梧,沉闷的声音响起:“你的‘往生花’指引我们来此。你的选择,将决定队伍的走向。” 他将决定权交给了沈青梧。
压力全部来到了沈青梧身上。
她看着那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竖井,又看了看那尊面带神秘微笑的观星者石像。脑海中飞速闪过无名的警告、星火之墓的传承、老皮的牺牲、以及那不断蔓延的“归墟”阴影……
退缩,或许能苟活一时,但最终的结局恐怕早已注定。
前进,虽九死一生,却可能搏得一线生机,甚至找到扭转局面的关键!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决绝。她看向观星者,沉声道:“前辈,我们可以进去。但在此之前,我需要一个保证,或者说……一个解释。”
“哦?何种保证?” 观星者饶有兴致地问。
“您既然知道‘归墟’的威胁,也知道图书馆和‘清洁工’并非同道。那么,您,或者说您代表的‘守望者同盟’,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您又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沈青梧紧紧盯着石像的双眼,“我要的,不是模棱两可的指引,而是坦诚的合作基础!”
这是摊牌,也是试探。
观星者沉默了,石刻的面容上看不出表情。广场上只有规则排斥力带来的低沉嗡鸣和竖井中传来的、仿佛来自九幽的风声。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沧桑:“罢了……时至今日,或许也无需再隐瞒太多。”
“老夫之职责,乃‘观测’与‘引导’。观测‘归墟’侵蚀之轨迹,引导残存的‘星火’汇聚。老夫并非最终的执棋者,亦非你们的敌人。”
“图书馆激进派,欲以‘方舟’之名,行‘献祭’之实,换取少数存在的延续,实则为‘归墟’开路!”
“‘清洁工’,其本质乃‘归墟’衍生之规则造物,使命便是清除一切‘异常’,包括试图抵抗‘归墟’的我们!”
“而‘沉眠回廊’……那里沉睡着一位古老的‘织梦者’,她或许掌握着修补规则、稳固‘锚点’的关键方法,但也因此,成为了‘归墟’及其爪牙的重点目标。”
“老夫引你们前来,一是因你身负‘执笔’之能与‘往生’之缘,是唤醒‘织梦者’的最佳人选之一;二是因为……时间,真的不多了。”
这番话语信息量巨大,几乎推翻了沈青梧之前的许多猜测,却也与部分事实吻合。图书馆激进派的目的、清洁工的来历、“沉眠回廊”的重要性……如果观星者所言非虚,那他的立场确实是站在抵抗“归墟”这一边的。
但,能完全相信他吗?无名那未尽的警告依旧像根刺,扎在沈青梧心里。
“如何证明你所言非虚?” 沈青梧追问。
观星者石像抬起手,指向沈青梧怀中的往生花:“‘往生’会选择它的同行者。若老夫心怀恶意,它早已向你示警,而非指引你来此。至于那位剑修小友的警告……”
他顿了顿,石刻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他或许是在其他地方,察觉到了某些被‘归墟’力量扭曲、伪装成‘守望者’的存在。警惕是必要的,但请相信,老夫这道残念,与它们不同。”
他的话似乎合情合理,往生花的反应也确实更多是共鸣而非警示。
沈青梧心中天人交战。最终,对“织梦者”和修补规则方法的渴望,以及对观星者那番解释的部分认可,压过了剩余的疑虑。
她看向铁砧和队员们:“我决定进去。风险我已说明,去留……各位自行决定。”
石墩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来都来了!俺倒要看看下面有啥宝贝!”
幽火法师沉默地点了点头,绿火闪烁,算是同意。
夜爪舔了舔匕首:“听起来很刺激。”
肥油哭丧着脸:“我、我能现在回去吗……”
铁砧拍了拍肥油的肩膀(差点把他拍趴下):“任务期间,不得擅自离队。走吧,一起下去看看。”
见众人都做出了选择,沈青梧不再犹豫,她最后看了一眼观星者石像,毅然决然地走向那口名为“归墟之眼”的金属竖井。
井口幽蓝的光芒映照着她的脸庞,强烈的空间波动吹拂着她的发丝。她能感觉到,井下方传来一股庞大、古老、同时又带着一丝悲伤与宁静的复杂气息。
那里,就是“沉眠回廊”吗?
她纵身一跃,率先跳入了那深不见底的蓝光之中。
石墩、幽火、夜爪、铁砧紧随其后。肥油闭着眼睛,尖叫着也被铁砧一把拽了下去。
圆形广场上,只剩下那尊观星者石像。他看着恢复平静的井口,石刻的嘴角那丝笑意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种子已经播下……能否开花结果,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而老夫……也该去收取,那延迟了太久的‘报酬’了……”
他的身影,连同整个石像,开始缓缓变得透明,最终如同消散的星光,彻底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那口幽蓝的竖井,如同沉睡巨兽的眼睛,在这锈蚀的山脉深处,静静地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