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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骸骨营,深入西北方向的荒原,环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恶劣。暗红色的砂砾逐渐被一种灰黑色的、带着金属光泽的碎屑取代,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天空那血管般的纹路在这里变得更加密集、扭曲,散发出一种不祥的暗紫色光芒,将大地映照得如同噩梦中的场景。

风声也变得诡异,不再是单纯的呜咽,而是夹杂着仿佛来自远古的、断断续续的低语和叹息,直接作用于魂体,试图扰乱心神。甚至连无处不在的“吞噬”规则,在这里都带上了一种冰冷的、带着审视意味的死寂感。

骨爷的神情也收敛了之前的随意,变得异常凝重。他时不时停下,用骨杖在地面上刻画几个简单的符号,感应着能量的流向,调整前进的方向。

“跟紧我的脚步,这里的空间是‘粘稠’的,走错一步,可能就会被甩到某个规则碎片里,或者惊动沉睡的‘东西’。”骨爷头也不回地低声警告。

沈青梧全神贯注,规则之书碎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努力解析着这片区域混乱而危险的规则结构。她发现,此地的规则并非完全破碎,而是以一种极其扭曲、违背常理的方式交织在一起,充满了悖论和死循环。归墟印记散发出的凉意成了她抵抗精神侵蚀的最重要屏障,黑植新芽的生机则在死寂的环境中顽强地维持着她魂体的活力。

途中,他们遭遇了几次险情。

一次是误入了一片“时间褶皱”,周围的景象飞速流转,仿佛瞬间经历了千万年的风蚀,魂体都隐隐有消散的迹象,幸亏骨爷及时用一枚骨符稳定了周围小范围的时间流速。

另一次是惊动了一群由纯粹怨念和破碎规则凝聚而成的“哀嚎女妖”,它们无形的音波攻击直击灵魂本源,沈青梧依靠归墟印记的寂灭意境才勉强抵挡,骨爷则用一种漆黑的液体洒出,暂时驱散了它们。

还远远看到了一具如同山峦般巨大的、半埋在黑砂中的古兽颅骨,其空洞的眼窝中燃烧着幽蓝色的火焰,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他们不得不远远绕行。

“快到了。”骨爷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指向远处。

沈青梧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心头一凛。

那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盆地,盆地的边缘规则扭曲,空间呈现出不自然的波纹状。盆地中心,并非深坑,而是悬浮着一颗……巨大的、完全由某种暗沉水晶构成的、闭合着的眼睛!

那颗“眼睛”庞大到难以估量,仅仅是悬浮在那里,就散发出一股冻结时空、抹杀一切的绝对死寂之意。它周围的规则是完全凝固的,光线、声音、能量,一切靠近它的东西,似乎都陷入了永恒的沉寂。那就是——“沉寂之眼”!

在巨大眼睛的下方,盆地底部,隐约可见一片古老祭坛的废墟,由某种漆黑的石头搭建,结构复杂而诡异,与上方那颗死寂之眼遥相呼应。

“那就是祭坛所在。”骨爷低声道,眼神狂热,“轮回石碎片就在祭坛最中心。看到那颗眼睛了吗?它就是封印的核心,也是最大的危险。任何带有‘活性’或‘强大波动’的存在靠近,都会引动它的‘凝视’,那将是比清洁工的虚无更彻底的……‘归于沉寂’。”

他看向沈青梧:“你的机会在于,你魂体虚弱,力量沉寂,又有几种高阶规则护体(尤其是归墟印记的寂灭特性,与这里的死寂有某种相似之处),或许能骗过它,在它‘反应过来’之前,拿到碎片并撤离。”

“计划是什么?”沈青梧问道,目光紧紧盯着那颗令人心悸的死寂之眼。

“我会在外围接应,并用这些骨符和‘寂灭墨水’尽可能干扰和延迟可能出现的封印反噬。”骨爷拿出他准备的那些道具,“你需要独自潜入祭坛,找到碎片。记住,不要动用任何强大的力量,不要产生剧烈的情绪波动,就像……就像一块石头,或者一缕即将消散的微风。拿到碎片后,立刻退回,我会接应你离开。”

他递给沈青梧一枚小巧的、用指骨雕刻的哨子:“如果遇到无法抵御的危险,吹响它,我会尝试强行打开一条通道救你,但成功率不高,而且会引动更剧烈的反噬,那是最后的手段。”

沈青梧接过骨哨,感受着其上传来的微弱空间波动,点了点头。

没有多余的告别,她深吸一口气,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低。魂力内敛,规则波动平息,连思维都变得缓慢而平淡,仿佛真的化作了一块即将融入环境的顽石。她运转起归墟印记,将那“万法归寂”的意蕴笼罩自身,让她本就虚弱的气息,更加贴近此地那绝对的死寂。

然后,她迈开脚步,如同一个没有重量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朝着盆地底部,那片古老祭坛的废墟,滑落而去。

每一步都如同行走在刀尖之上。越是靠近那颗悬浮的“沉寂之眼”,那股冻结一切的意志就越发强大。她感觉自己的思维都在变得迟缓,魂体的活动近乎停滞,全靠归墟印记和黑植新芽维持着最后一点“存在”的火种。

她不敢抬头去看那颗眼睛,生怕目光的接触就会引动“凝视”。她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脚下的祭坛废墟,凭借着规则之书碎片对能量和规则的细微感知,寻找着那块所谓的“轮回石碎片”。

祭坛废墟巨大而复杂,布满各种早已失去光泽的符文和断裂的雕像。她如同一个耐心的拾荒者,在死寂中缓慢移动,感知着任何一丝不寻常的波动。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被这片天地的死寂彻底同化时,规则之书碎片传来一丝微弱的悸动——指向祭坛最中心,一个半坍塌的环形石台。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石台中央,有一个凹槽,凹槽内,静静地躺着一块约莫拳头大小、形状不规则、通体呈现混沌灰色、表面却仿佛有无数细微漩涡在生灭不息的……石头。

轮回石碎片!

它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仿佛蕴含着生命的起始与终结,又仿佛是一切规则的源头与归宿,但这一切都被包裹在一层极致的“静”与“无”之中。

就是它!

沈青梧心中升起一丝明悟,但立刻将这丝情绪波动压下。她伸出手,缓慢而稳定地抓向那块碎片。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碎片的刹那——

异变陡生!

她魂体深处,那个一直沉寂的、属于清洁工的标记,毫无征兆地、剧烈地灼烧起来!

与此同时,上方那颗一直紧闭的“沉寂之眼”,猛地……颤动了一下!

一道细微的、却足以冻结灵魂的缝隙,在那巨大的水晶眼睑上,缓缓睁开了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