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指挥部内气氛凝重。无名和幽火在接受紧急魂力滋养,小文主事带着鬼吏们试图从古老记载中寻找任何关于“逆熵之源”的只言片语,结果一无所获。那似乎是只存在于守门人这等古老存在记忆中的概念。
沈青梧凝视着三生石上那道新添的扫帚印记,它能清晰地感应到,在归墟之眼那被封印的黑暗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与它共鸣。那感觉并非威胁,而是一种……沉寂的、等待被唤醒的“秩序”根基。
“没有退路了。”沈青梧声音平静,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必须在寂灭之门彻底失控前,找到‘逆熵之源’。”
老疤看着魂体尚未完全恢复的无名和幽火,一咬牙:“这次我跟你去!好歹疤爷我现在也是地府总指挥,总不能一直躲在后面!再说了,论起挖宝……啊不,是探索未知领域,疤爷我经验丰富!”
沈青梧看了他一眼,没有反对。多一个人,或许多一份照应,尽管老疤的实力在归墟深处可能微不足道,但他的“运气”和插科打诨,有时反而能打破僵局。
她再次来到归墟之眼的封印前。那凝固的黑暗琥珀,此刻在她感知中不再仅仅是终结的象征,其最深处,仿佛孕育着一丝微不可查的、与扫帚印记同源的“秩序”悸动。
“抓紧我。”沈青梧对老疤说道,同时将三生石的力量与自身轮回道韵催发到极致,尤其是那道扫帚印记,散发出柔和却无比坚定的光芒,如同在绝对黑暗中点亮的一盏孤灯。
她没有试图打破封印——那无异于自杀。而是借助扫帚印记与归墟深处那未知存在的共鸣,以及三生石对轮回(包括归墟作为轮回背面)的权限,寻找一条……渗透进去的路径。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且精细的操作,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在悬崖边漫步。稍有不慎,就可能惊动封印,或者被归墟的本质力量彻底同化、湮灭。
混沌色的轮回道韵与扫帚印记的白光交织,在沈青梧身前形成一个微型的、不断旋转的符文漩涡。她将手缓缓按在封印光壁上,符文漩涡与光壁接触,没有激烈的对抗,而是如同水滴融入海绵,开始极其缓慢地“融入”其中。
过程无比艰难,沈青梧的魂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魂力如同开闸洪水般倾泻。老疤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却不敢出声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个刹那,又仿佛是永恒。
“啵”的一声轻响,如同气泡破裂。
符文漩涡在封印光壁上,打开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极不稳定的临时通道!通道内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扭曲了所有感知的绝对黑暗与混乱!
“走!”沈青梧低喝一声,拉着老疤,毫不犹豫地投身而入!
噗——
仿佛穿过了一层由无数负面情绪和破碎法则构成的粘稠沼泽。魂体传来被亿万根细针穿刺、又被无形巨力撕扯的剧痛。老疤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虽然没猪可杀),感觉自己的鬼生观、价值观、世界观都在被强行粉碎、重组、再粉碎!
沈青梧紧守灵台清明,三生石与扫帚印记的光芒如同暴风雨中的灯塔,死死护住两人最核心的本源,沿着那冥冥中的共鸣指引,向着归墟的最深处坠落、穿梭!
这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纯粹的“无”和“终结”的意蕴。偶尔有扭曲的、由寂灭法则具现化的归墟残像扑来,皆被轮回道韵与扫帚印记的力量强行荡开或净化。
下坠……永无止境的下坠……
就在老疤觉得自己快要被这绝对的虚无逼疯时——
“咚!”
一声沉闷的、仿佛心跳般的震动,自“下方”传来!
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本源!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节奏缓慢,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支撑着某种存在的沉重力量感。
周围的绝对黑暗开始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暗涌的秩序?
他们“落”在了一片奇异的地面上。脚下并非实体,而是一种不断生灭、流转的暗色光流,这些光流构成了复杂而规律的几何图案,不断重复着“诞生——成长——鼎盛——衰亡——寂灭——再诞生”的循环。而那颗“心脏”跳动的声音,正是从这片光流图案的最中心传来!
这里,就是归墟之底!
与上方那吞噬一切的狂暴归墟不同,这里反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与“规律”。仿佛这里是所有终结的最终归宿,是所有混乱沉淀后的……秩序基石!
“这……这就是归墟之底?”老疤看着脚下那不断生灭的暗色光流,独眼里满是不可思议,“感觉……有点像疤爷我那台老掉牙的阵法核心,就是配色暗了点……”
沈青梧没有理会他的吐槽,她的全部心神,都被光流中心那“心跳”的源头所吸引。她能感觉到,三生石和扫帚印记在此地的共鸣达到了顶峰!
她迈步向前,走向光流的中心。
越是靠近,那股支撑性的力量就越是庞大。终于,她看到了——
光流的中心,并非什么宝物,而是一个不断旋转的、无比复杂的、由最本源法则构成的混沌漩涡。漩涡的中心,悬浮着一颗只有拳头大小、不断明灭的暗色晶体。
那颗晶体,看似不起眼,却仿佛是整个归墟,乃至外部轮回体系的“源代码”!它每一次明灭,都对应着外部世界无数生灵的诞生与死亡,对应着星辰的点燃与熄灭,对应着文明的兴起与陨落!它吞噬着一切终结的“熵”,却在其最核心处,将其转化为支撑下一个轮回开始的……“负熵”!
这就是……逆熵之源!
它不是创造生命,而是为“创造”本身提供最底层的秩序支持!它是寂灭中的生机,是终结中的起点!
“找到了……”沈青梧喃喃自语,心中充满了震撼。原来,极致的毁灭之地,竟然孕育着支撑存在的最终极秩序!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那颗暗色晶体似乎感应到了三生石和扫帚印记的靠近,明灭的频率骤然加快!一道凝练到极致、蕴含着“重置”与“开端”意味的暗色光束,猛地射向沈青梧!
这并非攻击,而更像是一种……考验,或者说,是启动某种机制的“密钥验证”!
沈青梧福至心灵,她没有躲避,也没有强行对抗,而是将三生石举起,同时引动了扫帚印记的力量!
混沌轮回道韵、三世因果之力、守门人的秩序印记,三者合一,化作一道同样凝练的、蕴含着“存在”与“延续”意志的光束,迎向了那道暗色光束!
两道光束在空中无声对撞!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
只有两种终极概念的融合与交织!
暗色光束代表着“一切归无,从头再来”的绝对法则。
而沈青梧的光束代表着“承前启后,生生不息”的轮回意志。
这是秩序与秩序之间的对话,是两种维系世界方式的本源碰撞!
沈青梧的魂体剧烈颤抖,她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拉入了无尽的时空长河,见证着无数纪元的生灭,承受着“重置”诱惑与“延续”信念的双重冲击!她的轮回道韵在疯狂燃烧,三生石的光芒明灭不定,扫帚印记也变得滚烫!
老疤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却根本无法插手这种层面的对抗。
就在沈青梧感觉即将支撑不住,意识快要被那“重置”法则同化的刹那——
她脑海中闪过了地府的断壁残垣,闪过了老疤、无名、幽火,闪过了望乡台上那些眷恋的魂灵,闪过了清洁工冰冷的嘱托,更闪过了那静坐于时间碎片中、独自承担着纪元之重的守门人背影!
“此界……当存!”
一声源自灵魂本源的呐喊,伴随着她所有的信念与力量,彻底爆发!
她手中的光束骤然炽亮,瞬间压过了那道暗色光束,并与其彻底交融!暗色晶体不再射出光束,而是缓缓停止了旋转,其表面的明灭稳定下来,散发出一种温和而磅礴的、支持“存在”的秩序之力!
成功了!“逆熵之源”认可了她,认可了“延续”的意志!
沈青梧虚脱般地后退一步,被老疤扶住。她手中的三生石上,那道扫帚印记变得更加清晰深刻,仿佛真正成为了她权限的一部分。
她看向那颗稳定的暗色晶体,知道下一步,就是如何将这份“逆熵”之力,引导至寂灭之门,完成守门人所说的“逆转”!
然而,就在她准备尝试引导这股力量时,整个归墟之底,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仿佛源自世界本源的震荡!
不是来自上方,也不是来自外部,而是来自……寂灭之门的方向!通过三生石与扫帚印记的感应,她“看”到,十八层地狱下的那道裂缝,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扩大!门上的符文疯狂闪烁,那扇代表着纪元终结的大门……正在开启!
时间,已经到了最危急的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