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洛站在希望之光总部的玻璃幕墙前，西装袖口的袖扣压得手腕发疼。
林昭的战术腕表在十分钟前震动了三次，那是“身份激活成功”的暗号。
他深吸一口气，茉莉香的源能余韵还残留在鼻腔——和母亲信息里的味道一模一样，这让他喉结发紧。
“陈先生。”身后传来皮鞋叩击地面的脆响，林昭从阴影里走出来，军大衣下摆扫过台阶上的水痕。
她没穿常服，套着件洗得发白的工装外套，帽檐压得低低的，却遮不住左耳垂那枚星环卫的微型徽章。
“证件在夹层里。”她递过一个皮质公文包，指尖快速划过他手背，像某种无声的安抚。
陈洛接过包时触到她掌心的茧，和前晚擦去他汗水时一样粗糙。
他打开包，看到圣区财政部的审计公章在绒布上泛着冷光，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七年前母亲也是这样，把伪造的实验数据塞进他书包，说“洛洛，帮妈妈藏好这个”。
“这地方比想象中更像一座监狱。”陈洛望着总部大楼顶层的激光防护网，那些交织的蓝光像极了父亲实验室里的防御结界。
林昭顺着他的目光抬头，喉结动了动：“上个月有个记者想拍外景，无人机刚飞进三百米范围就被烧成了灰。”她压低声音，战术腕表的红光在两人之间闪了闪，“半小时前我黑进他们的访客记录，近三个月有十七个审计员申请，最后批下来的只有你。”
陈洛的指节在公文包上轻轻叩了两下，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系统面板突然在视网膜上弹出进度条，0.3%的数字旁边多了行小字：“目标区域存在异常源能波动，建议优先排查地下二层以下。”他垂眸遮住眼底的暗火，“十七个审计员......他们现在在哪儿？”
林昭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外套口袋，那里应该装着她的配枪。
“三个回了圣区，四个调去了海外分部，剩下十个......”她顿了顿，“在灰区的失踪人口档案里。”
玻璃门突然发出嗡鸣，自动向两侧滑开。
穿银灰色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内，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像淬了冰的湖面。
“陈审计师？”他伸出手，指尖泛着不自然的青白，“我是白羽，希望之光的执行总监。雷总临时有会，让我全程陪同。”
陈洛握上去，对方的手冷得像块冰。
他注意到白羽手腕内侧有淡蓝色的纹路，和收容所孩子们皮肤下的颜色如出一辙——那是源能药剂注射过量的典型特征。
“白总监客气了。”陈洛露出审计师该有的公式化微笑，跟着对方走进大厅。
水晶灯的光落在白羽后颈，那里有块硬币大小的疤痕，边缘呈放射状，像是被某种能量武器灼伤的。
儿童收容所设在三楼东侧。
推开双开门的瞬间，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陈洛鼻尖发酸。
二十几个孩子挤在塑料板凳上，最小的不过四五岁，最大的也不超过十二岁。
他们的眼睛像蒙了层灰雾，盯着墙上的电子屏，上面循环播放着《小星星》的动画。
“这些都是灰区的孤儿。”白羽的声音突然变得温和，甚至带了点慈父的意味，“雷总说，每个孩子都该有个家。”
陈洛蹲下来，和一个穿红棉袄的小女孩平视。
她的手腕上系着银铃，可他轻轻碰了碰，铃铛没发出任何声音——被源能封住了。
小女孩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凳面，指甲缝里全是黑泥，皮肤下的蓝纹像血管般蔓延到小臂。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β-3型源能抑制剂残留，浓度超标370%。该药剂会导致神经麻痹、感知退化，长期使用可致永久性脑损伤。”
陈洛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想起妹妹陈霜十岁生日时，也是穿着红棉袄，举着追着他跑，发梢沾着糖渣笑个不停。
此刻这个小女孩的瞳孔里，连焦距都对不准。
“白总监。”他站起身，指节抵着下巴做出思考状，“资金流向里有笔三百万的‘特殊护理’支出，能带我看看对应的设施吗？”
白羽的笑容僵了半秒，镜片后的目光像刀：“当然。不过现在是孩子们的午休时间，我们去地下一层的医疗室如何？”
“地下一层？”陈洛挑眉，“审计流程里没提到地下建筑。”
“那是老楼改造时的消防通道。”白羽推了推眼镜，银框在灯光下闪过冷光，“雷总怕孩子们跑丢，就封起来做仓库了。”
陈洛跟着白羽走进电梯时，系统突然弹出三维建筑图。
原本标注为“地下一层仓库”的区域，在扫描下显露出向下延伸的密道，直通地下五层。
他的后颈泛起凉意——母亲当年的实验室，也是建在地下五层。
深夜十点，陈洛躺在客房的大床上，听着空调的嗡鸣。
系统面板的进度条已经爬到了5.7%，比任何时候都活跃。
他摸出床头的遥控器，假装调试电视，实则按下林昭给他的微型信号器。
“安全。”耳机里传来林昭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他们的监控半小时前切换成了循环录像，你有两小时。”
陈洛翻身下床，从西装内袋取出微型激光切割器。
通风管道的铁栅栏在蓝光下融化，他钻进去时，膝盖蹭到积灰，扬起的粉尘里飘着若有若无的焦糊味——和源能反应堆过热时的味道一模一样。
密道的门藏在消防栓后面，陈洛用系统扫描出的密码轻轻一推，金属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地下五层的空气更冷，墙壁上布满冷凝水，滴在地上的声音像有人在数数。
实验室的门没锁。
陈洛推开门的瞬间，数十台源能反应堆的嗡鸣灌进耳朵。
淡蓝色的能量光带在玻璃罐间流动，每个罐子里都漂浮着一个孩子——有的闭着眼，有的睁着，瞳孔泛着诡异的紫。
墙上的档案夹被风掀开，最上面一张照片掉下来。
陈洛弯腰捡起，照片上的小女孩十岁左右，左眼角有颗泪痣，和白天在收容所看到的红棉袄女孩一模一样。
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实验体07号，源能融合度89%”。
系统的进度条突然开始疯狂跳动，10%、20%、30%......陈洛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意识深处的野兽彻底醒了，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每个反应堆的能量流动，甚至听见玻璃罐里孩子的心跳。
“滴——”
警报声骤然响起，红色灯光在实验室里疯狂闪烁。
陈洛猛地抬头，发现07号实验体的眼睛睁开了，原本灰雾般的瞳孔里，此刻跳动着和他系统面板一样的幽蓝光芒。
警报声撕裂空气，陈洛的瞳孔因红光收缩。
07号实验体的指尖抵在玻璃罐内壁，淡蓝色能量纹路顺着她的手臂爬向脖颈，原本灰蒙的瞳孔此刻翻涌着和他系统面板同源的幽蓝，像两簇被暴雨浇不灭的鬼火。
“救……出去……”嘶哑的声音从罐底传音装置漏出，每个字都带着电流杂音，却像重锤砸在陈洛心口。
他想起妹妹陈霜被议员保镖抓住时，也是这样从指缝里挤出“哥”字，声音细得像断线的风筝。
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实验体与宿主源能频率共振，契合度92%。”陈洛太阳穴突突跳动，吞噬本能在意识深处嘶吼——但他的手指稳稳按在玻璃罐控制台，不是吞噬，是解锁。
“别怕。”他对着07号比划口型，指尖快速敲击密码。
母亲当年教过的实验室应急程序在脑海翻涌，“咔”的轻响中，罐内淡蓝液体开始排空。
女孩身体晃了晃，陈洛立刻扶住她绵软的腰，她后颈机械接口渗着黏腻源能液，皮肤下蓝纹正以肉眼可见速度褪去。
“随身空间。”他默念系统指令。
三个月前吞噬黑市商人获得的储物戒突然发烫，陈洛将07号往里一送，女孩身体如碎星消散，戒面纹路闪过暗芒——空间装备超载前的预警，他必须在三分钟内离开。
实验室金属门被暴力撞开的瞬间，陈洛正抱着最后一叠实验记录。
红光里，白羽的银框眼镜裂成两半，左脸有道新鲜抓痕，显然是从监控室冲来时撞的。
他手中源能电鞭噼啪作响，鞭身缠着螺旋紫电，正是灰区传闻中“能抽碎源能屏障”的“雷狱”。
“陈审计师好手段。”白羽声音像生锈齿轮，电鞭在空中划出半圆，“知道这实验室的自毁程序吗？两分钟后，这里会变成直径五十米的深坑——包括你怀里的小老鼠。”
陈洛后背抵上冰凉墙面，心跳声盖过警报。
系统面板疯狂闪烁：“目标源能b级巅峰，电鞭能量循环频率120hz，可干扰节点位于鞭柄第三环。”
“所以你急着来送死？”陈洛扯了扯领带，露出左腕系统纹身——吞噬法则激活时才显的暗纹。
他指尖轻轻划过空气，仿佛抓着无形的线。
白羽电鞭突然一顿，紫电在鞭身中段炸开，像被掐断喉咙的毒蛇。
他瞳孔骤缩，这是首次感觉不到武器的能量流动，仿佛有双无形的手正拽他的源能。
“你……你怎么可能……”
陈洛没给他说完机会。
欺身而上，左手扣住白羽手腕，右手成刀劈在对方颈侧。
系统提示响起：“吞噬人际关系网进度37%，获得信息：雷文每周三晚十点会去地下七楼‘净化室’，那里存放源能议会实验授权书。”
白羽瘫软在地，眼神涣散如被抽干灵魂。
陈洛蹲下身，扯下他胸前工牌，在对方耳边低语：“帮我给雷总带句话——他欠灰区孩子们的，我会连本带利讨回来。”
实验室顶层升降台突然轰鸣。
陈洛抬头，看见雷文·霍克站在金属平台上，银白西装一尘不染，手端红酒，仿佛参加晚宴。
他身后六个持源能步枪的保镖，枪口全部对准陈洛。
“年轻人总爱把愚蠢当正义。”雷文声音像浸蜜的刀，“你以为我在折磨他们？不，我在筛选。源能时代不需要脆弱的人类，这些孩子的身体正在和源能融合，他们会成为新人类的基石。”
陈洛捏紧实验记录，纸页边缘刺进掌心。
他想起收容所里目光空洞的孩子，07号后颈的机械接口，母亲最后信息里的“他们在拿孩子做容器”。
“基石？”他冷笑，喉结滚动压下翻涌的杀意，“你不过是用慈善洗钱，拿孤儿当电池的懦夫。”
雷文笑容僵在脸上，放下酒杯，指节捏得泛白：“把他拿下，活的。”
陈洛右手摸向腰间。
那里别着母亲留下的匕首，刀鞘纹路和系统面板的吞噬图腾一模一样。
指尖触到刀柄时，实验室自毁倒计时突然跳到“00:01”。
“下次见面，我会让你看看真正的‘基石’。”陈洛对着雷文扬了扬下巴，转身冲进密道。
他听见雷文的怒吼、保镖的脚步声、系统面板的“吞噬进度15%，建议撤离”——但心跳声里，藏着更清晰的声音：等我，小霜，07号，所有被偷走的孩子。
而他脚下，昏迷的白羽手指微微抽搐，睫毛颤了颤。
没人注意到，他后颈疤痕下，一道极淡的紫纹正沿着脊椎向上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