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基地的应急灯在头顶发出刺啦刺啦的电流声，林昭的手指刚触到后颈的神经接口，陈洛就攥住了她手腕。
先别碰。他声音压得很低，指腹还带着方才在废墟里沾染的焦灰，白影说新培育的神经突触还在生长期，强行连接会撕裂。
林昭抬头看他，战术服下的肩线绷得笔直。
三天前医疗舱里的淡粉嫩肉已经褪成健康的小麦色，可接口处的皮肤仍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那是源能过载留下的后遗症。
她没说话，另一只手已经按上腰间的天枢武装，金属护手与枪柄碰撞出清脆的响。
陈洛松开手，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枚拇指大小的银色装置。
稳定器表面还带着焊枪的余温，是方才他蹲在工作台前，看着白影用半块报废的源能晶核临时改造的。戴上。他把东西按进她掌心，能把神经波动稳定在80%，剩下的20%...他顿了顿，喉结滚动，我来补。
林昭低头盯着掌心里的金属，指腹缓缓摩挲过边缘的毛刺。
地下基地的通风口突然灌进一阵风，吹得她额前碎发轻颤，露出眉骨处新结的痂——那是方才清道夫的源能弹擦过的痕迹。累赘。她突然嗤笑一声，抬头时眼底闪着冷光，我当够了。
陈洛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想起三天前在数据空间里，她的意识核心不过是团微弱的光，此刻却亮得刺目。
他刚要开口，天花板的扩音器突然响起机械音。
检测到加密通讯，来源：圣区议会大厦顶层。阿尔忒弥斯的声音比平时更冷，需要破译吗？
林昭的手指瞬间扣住稳定器，金属边缘在掌心压出白印。
陈洛快步走向控制台，指尖在全息屏上划过，暗红的数据流立刻在两人之间展开。
当天枢净化协议几个字浮现在空中时，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奥列格申请启动二级净化。阿尔忒弥斯的投影在屏幕上凝成半透明的银发女子，协议内容：通过天枢核心的神经接口，向目标植入自爆程序。
预计成功率97%。
林昭突然抓住控制台边缘，指节泛白。
陈洛能看见她后颈的接口正在渗出淡蓝色的源能液——那是情绪波动引发的能量泄漏。他们要测试新武器的稳定性。他声音发哑，用我们的命。
所以更不能等。林昭转身时，天枢武装的肩甲发出轻响，圣区中央能源塔。她伸手点向全息屏上的星环城三维图，指尖停在最亮的红点上，那里是议会的远程控制中枢，切断它，奥列格的指令就传不过来。
陈洛盯着地图上那座直插云霄的尖塔。
塔尖的源能灯在全息投影里明灭，像只恶意的眼睛。突袭需要分兵。他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天枢备用核心，系统提示音在耳边轻响——源能共鸣进度96%，正面吸引火力的人...
我去。林昭打断他，战术靴在金属地面踏出清脆的响。
她抓起桌上的战术头盔扣在头上，护目镜落下的瞬间，陈洛看见她眼底跳动的光，你绕后破坏中枢。
不行。陈洛抓住她的手腕，这次用了力，你的神经接口还没稳定，正面战场源能波动太密集...
陈洛。林昭抽回手，却没退开，护目镜后的目光穿透他的眉心，三天前在废墟里，是谁说我们一起掀翻他们她抬起手，掌心的稳定器贴着他手背，现在该你信我。
通风口的风突然大了些，卷着基地深处传来的机械轰鸣。
陈洛望着她护目镜上自己的倒影，突然想起童年时妹妹陈霜总爱攥着他衣角说哥哥别怕。
那时他总觉得自己是盾，现在才明白，原来有些光，生来就要劈开黑暗。
他松开手，从腰间摸出那枚备用核心塞进她战术服内袋，每十五分钟汇报一次位置，源能波动超过60%立刻退...
知道了。林昭转身走向基地出口，战术靴声在走廊里敲出急促的鼓点。
走到门前时她突然停住，侧头看他，护目镜下的嘴角扬起极淡的弧度，等我把他们的旗子再烧一面。
陈洛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源能共鸣】充能进度：97%。他低头看向控制台，阿尔忒弥斯的投影正将能源塔的防御部署图展开——密密麻麻的红点像群嗜血的蚂蚁。
基地外传来引擎启动的轰鸣，是林昭的单兵战机。
陈洛摸了摸口袋里的稳定器设计图，白影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需要我跟去吗？医疗官的声音还是一贯的冷静。
不用。陈洛转身走向武器架，指尖划过一把改装过的源能手枪，你守着医疗舱，万一...他没说下去，扣上手枪保险时，金属撞击声在基地里格外清晰。
全息屏上，林昭的战机已经冲破云层，尾焰在夜空划出一道银线。
陈洛望着那道光，突然想起她在废墟里说的话——藏着他们用当遮羞布的所有罪恶。
现在，他要亲手扯下那块布。
系统提示音第三次响起时，他看了眼时间：距离约定的突袭时间，还有十七分钟。
而林昭的战机，已经逼近圣区驻军营地的外围防线。
夜空中，那道银线突然转向，如同一把淬了火的刀，直刺进黑暗里。
林昭的单兵战机撕裂夜空时，圣区驻军营地的探照灯才刚刚划破云层。
战机腹部的源能推进器喷出幽蓝火舌，她的手指在操作台上翻飞，天枢武装的神经接口与战机主控核心完成第17次同步。
护目镜内的战术地图上，三十七个红点正呈扇形展开——那是守卫队启动的源能屏障。震荡波准备。她对着通讯器低语，喉间震动与武装核心的共鸣频率重叠，三、二、一。
整架战机突然震颤，机腹下方的脉冲发生器迸发出实质化的音浪。
首当其冲的源能屏障像被重锤击中的玻璃，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紧随其后的净化脉冲则如一张无形大网，所过之处，守卫队的源能武器纷纷冒出青烟——那是古魔法阵与源能电路被同时灼烧的焦味。
废物。议会大厦顶层的观景窗前，奥列格捏碎了手中的水晶杯。
他盯着全息屏上不断闪烁的防御失效警告，指节深深陷入红木桌面，当年他们用我女儿的命换天枢武装的稳定性，现在这把刀...也该反噬了。他抬起左手，腕间的机械义肢弹出银色按钮，就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成为新武器的第一个祭品。
同一时刻，能源塔后方的通风管道里，陈洛的额头沁出冷汗。
他紧贴着锈蚀的金属管壁，源能手枪的枪口正对着上方监控探头——方才阿尔忒弥斯传来的实时画面里，奥列格按按钮的动作清晰得让他胃里翻涌。系统，进度！他咬着牙低喝，耳麦里立刻响起机械音：【吞噬进度】95%，拟态干扰器能量储备83%。
通风口的风卷着铁锈味灌进鼻腔，陈洛的指尖在战术服内袋摸出那枚温热的稳定器——那是他用三天时间，在白影提供的源能晶核残渣里提炼出的干扰核心。林昭的神经接口最多承受60%的反向波动...他闭眼计算着时间差，奥列格的引爆信号需要0.3秒传到天枢核心，干扰器的拟态波必须提前0.1秒覆盖...
轰——
通讯器里突然炸开刺耳鸣响，林昭的战机影像在全息屏上剧烈闪烁。
陈洛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见她的战术服肩甲出现蛛网裂纹，后颈接口处渗出的源能液已经由蓝转紫——那是神经突触被强行拉扯的迹象。阿尔忒弥斯！他对着空气低吼，定位引爆信号源！
已锁定，议会大厦108层，奥列格私人办公室。AI的声音难得带上一丝锐度，干扰器需要覆盖半径500米的源能场，您现在的位置...
够了。陈洛打断她，反手将干扰器按在通风管的金属壁上。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炸响时，他感觉有滚烫的电流顺着指尖窜进血管——那是吞噬系统在强行抽取他体内的源能，用来激活干扰器的拟态功能。给我压下去！他咬得后槽牙发疼，看着眼前的进度条从95%跳到98%，用我的源能，用天枢的共鸣...
观景窗前的奥列格突然皱眉。
他腕间的引爆按钮明明已经按下，全息屏上林昭的生命体征却没有出现预期中的崩溃。怎么回事？他扯断领结冲向控制台，手指在键盘上翻飞，信号被...拟态波覆盖？他猛地转身，瞳孔因震惊而收缩——监控画面里，能源塔后方的通风管正渗出诡异的紫金色光雾，那是源能法则被强行模拟的特征。
陈洛...奥列格的声音突然沙哑，原来你才是藏得最深的那把刀。他抓起桌上的源能长剑，机械义肢的关节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既然你急着送死，我就亲自送你下地狱。
同一时间，林昭的战机撞穿最后一道防线。
她扯下破碎的护目镜，后颈接口处的源能液已经止住，取而代之的是灼烧般的刺痛——那是陈洛的干扰波在替她分担压力。阿尔忒弥斯，定位奥列格。她抹去嘴角的血，天枢武装的剑柄在掌心发烫，他现在在哪？
议会大厦108层，正在前往能源塔方向。AI的声音刚落，林昭的战机突然一个急转，尾焰在地面犁出深沟。
她踩着战机残骸跃起时，天枢武装的剑锋已经凝出实质化的源能光刃——那是只有S级源能者才能催发的法则具现。
陈洛听见脚步声时，正蹲在能源塔的主控台前。
他扯断最后一根连接线，抬头便看见奥列格站在阶梯顶端，源能长剑的寒光映得他脸发青。年轻人，你以为靠小聪明就能颠覆秩序？奥列格的机械义肢发出嗡鸣，当年你父母也是这么想的，结果呢？
陈洛的手指在身侧握紧。
他能听见系统的警报声在脑子里炸响，能感觉到吞噬进度条终于爬到100%时的灼烧感，但此刻他的视线越过奥列格的肩膀，落在对方身后的阴影里——那里有一道熟悉的银色身影，天枢武装的剑锋正蓄满摧毁一切的光。
秩序？陈洛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他妹妹陈霜的纯粹，你所谓的秩序，不过是用别人的血养肥自己的遮羞布。他的目光扫过奥列格身后，而遮羞布...该扯了。
奥列格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刚要转身，后颈突然泛起刺骨凉意——那是源能剑锋撕裂空气的先兆。我不是你的实验品。林昭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天枢武装的光刃精准斩下，从来都不是。
金属断裂声与惨叫同时响起。
奥列格的右臂带着半截机械义肢砸在地上，切口处的源能液喷溅如血。
他捂着断臂后退，撞翻了身后的古董花瓶，瓷片划破手背也浑然不觉。你...他抬头看向林昭，又转向陈洛，最后定格在自己的断肢上，你们敢...
陈洛走向前，蹲下身捡起奥列格的源能长剑。
他能感觉到系统在疯狂吞噬这把剑里的源能，进度条上的吞噬法则几个字正在缓缓发亮。现在，该算算你欠我父母的账了。
奥列格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他的机械义肢残端冒出青烟，喉间发出非人的低吼。
陈洛看见他左眼的虹膜正在溶解，露出下方暗红的机械瞳孔；断裂的右臂处，金属骨骼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尖端凝聚着危险的源能光团。
看来...林昭的剑锋抵住奥列格咽喉，你还有后手。
奥列格的机械瞳孔突然收缩成竖线。
他咧开嘴，露出金属制成的牙齿，笑声沙哑而刺耳：当然...这具身体，可是用三十七个源能者的命...改造的。他的机械臂猛地扬起，光团里渗出的源能波动让陈洛的皮肤刺痛，现在，让你们...看看真正的...净化。
警报声在整栋大厦里炸响时，陈洛和林昭同时后退。
他们望着奥列格逐渐扭曲的身体，听着他喉间发出的机械合成音，终于明白——这场仗，才刚刚进入最残酷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