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敌将巨斧遥指，幽绿的眸子透过狰狞铁面，锁定了城头持剑而立的王莽。一股如有实质的杀意如同冰潮般席卷而来，竟让王莽周遭的空气都为之一滞，身旁几名亲卫更是脸色发白，几乎握不住兵器。
“吾乃‘黄天’座下，破军星主，拓跋狰！”沉闷如雷的声音透过面甲传出，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感，“王莽，纳命来！”
话音未落，拓跋狰猛地一夹马腹，他坐下那匹异常雄健、眼泛红光的战马发出一声嘶鸣，四蹄腾起淡淡的黑雾，竟如同离弦之箭般，率先冲向那道最大的城墙缺口！其身后数十黑甲骑兵紧随其后，铁蹄踏地，声如奔雷，凝聚的杀气仿佛要将整个缺口冲垮！
“拦住他！”王莽瞳孔收缩，厉声喝道。绝不能让他冲进来！一旦这等猛将突入城内，本已摇摇欲坠的防线顷刻间就会崩溃！
缺口处的守军拼死用长枪结阵，弓弩手不顾自身安危，探出身形向其射箭。然而，箭矢射在拓跋狰及其坐骑的黑甲上，大多叮当作响，难以穿透！偶尔有劲弩命中，也只是让那战马身躯微晃，速度却不减分毫！
拓跋狰狂笑一声，手中门板巨斧随意一挥，一道幽绿色的弧形气劲横扫而出！
“轰！”
堵在缺口处的枪阵如同被巨木撞击，瞬间人仰马翻，残肢断臂混合着破碎的兵刃四处飞溅！仅仅一斧，便清空了一大片区域！
这根本不是凡人武将的力量！
王莽看得眼角直跳，心知不能再等！他猛地一跺脚，体内那股来自穿越后便若有若无、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力，灌注双腿，竟直接从数米高的城墙上跃下，手中斩蛇剑划出一道炽热的金红色轨迹，直劈拓跋狰头颅！
“陛下！”
城上城下，无数惊呼响起！
拓跋狰似乎也未曾料到王莽竟敢亲自跳下来迎战，幽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浓的残忍。他巨斧向上斜撩，迎向那柄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古剑！
“铛——！！！”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炸响！斧剑相交处，竟迸发出一圈肉眼可见的冲击波纹，卷起满地尘土！
王莽只觉得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从剑身传来，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残破的城墙根下，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而那拓跋狰，竟也身形一晃，连人带马“蹬蹬蹬”向后连退了三步才稳住！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巨斧，那厚实的斧刃与剑锋碰撞之处，竟然出现了一个米粒大小的缺口！一丝丝灼热的气息正顺着斧柄试图侵入他的手臂，被他周身缠绕的黑雾勉强挡住。
“咦？”拓跋狰首次发出了带着惊疑的声音，他看向挣扎着爬起的王莽，以及那柄此刻隐隐发出低微嗡鸣、剑身泛着不正常红光的斩蛇剑，“你这剑……有古怪！”
王莽拄着剑站起来，抹去嘴角的血迹，体内气血翻腾，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刚才那一击，若非斩蛇剑似乎自发地抵消了大部分诡异的力量，他恐怕已经是个死人了。这拓跋狰的力量，绝对不正常，远超寻常猛将的范畴！
“妖人……仗着邪术逞威吗？”王莽喘息着，眼神却愈发凶狠。他知道，不能力敌，只能智取，或者……依靠手中这柄似乎专克邪祟的祖传宝剑。
“邪术？此乃‘黄天’恩赐的神力！”拓跋狰狞笑，再次催动战马，巨斧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拦腰斩来！速度比刚才更快！
王莽不敢再硬接，脚下发力，向侧后方急退，同时挥动斩蛇剑，不是格挡，而是划向那匹眼泛红光的战马前蹄！
斩蛇剑划过空气，带起的灼热剑气让那战马本能地感到畏惧，前蹄一软，速度稍缓。王莽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拦腰一斧，斧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只会躲吗？汉家皇帝就这点本事？”拓跋狰讥讽道，攻势却毫不停歇，巨斧或劈或扫，招式大开大阖，力量刚猛无俦，逼得王莽只能不断闪避、格挡，狼狈不堪。每一次兵刃碰撞，王莽都感觉手臂酸麻，内腑震荡，若非一股狠劲撑着，早已落败。
城上守军看得心急如焚，想要放箭支援，却又怕误伤皇帝。阿远带着一队龙雀卫想从缺口杀出接应，却被拓跋狰带来的其他黑甲骑兵死死挡住，陷入苦战。
就在王莽又一次被震得吐血后退，眼看就要被逼入死角之际，一直站在城头观战的刘秀，忽然抬起了手。他没有吟唱，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望着下方激斗的两人，尤其是那周身黑雾缭绕的拓跋狰。
他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星河流转，一种难以言喻的、玄而又玄的气息以其为中心，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
拓跋狰正要一斧结果了眼前这个难缠的皇帝，突然，他感觉周身那如臂指使的“黄天神力”微微一滞，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干扰、稀释了一丝！虽然极其细微，但在高手相争中，这一丝差异足以致命！
他动作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停顿和变形！
王莽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他战斗直觉极其敏锐，立刻捕捉到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就是现在！”
他不再后退，反而迎着那势大力沉却因那一丝凝滞而露出微小破绽的巨斧冲了上去！他没有选择格挡，而是将全身力量，连同那股莫名的气力，以及手中斩蛇剑此刻沸腾般的灼热，尽数灌注于剑尖，使出了一招毫无花俏的——直刺！
目标，并非巨斧，也非拓跋狰的心脏或头颅，而是他面甲上那幽绿色火焰跳动最为剧烈的——左眼！
“噗嗤——！”
一声轻响，不同于之前震耳的交鸣。
斩蛇剑那泛着金红色光芒的剑尖，如同热刀切入牛油，精准无比地刺穿了坚硬的铁面，没入了那只幽绿色的眼眸！
“嗷——！！！”
拓跋狰发出了绝非人类能发出的凄厉惨嚎！他周身浓郁的黑雾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雪，瞬间剧烈沸腾、消融！他猛地丢掉巨斧，双手捂住面门，庞大的身躯从马背上轰然栽落，在地上疯狂翻滚、抽搐！
那匹战马也仿佛失去了支撑，眼中红光熄灭，哀鸣一声，口吐白沫瘫倒在地。
王莽拔出剑，踉跄后退，拄着剑大口喘息，看着地上那团逐渐停止抽搐、黑雾散尽后露出原本狰狞却已失去生机的蛮族面容，心中没有丝毫喜悦，只有劫后余生的虚脱。
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斩蛇剑刺入的仿佛不是血肉，而是某种……冰冷、粘稠、充满恶意的能量核心！是刘秀……他做了什么？
他抬头望向城头，刘秀依旧站在那里，脸色似乎比刚才苍白了一丝，迎上王莽的目光，微微颔首，随即移开视线，再次望向远方那些因主将猝死而陷入短暂混乱的“黄天巨炮”和黑袍人方向。
主将阵亡，尤其是以这种诡异的方式被杀，对联军士气的打击是巨大的。那些黑甲骑兵失去了指挥，攻势一滞。城头守军则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士气大振，趁机将突入缺口的敌军又狠狠杀了出去！
然而，王莽还没来得及缓口气，一种更加深沉的不安感攫住了他。
远方，那些停止轰击的“黄天巨炮”旁边，剩余的黑袍人并未因拓跋狰的死而慌乱。他们聚集在一起，吟唱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扩散黑雾，而是将所有诡异的能量，源源不断地注入其中一架最为庞大、结构也最为复杂的“巨炮”之中。
那巨炮的金属骨架开始发出幽暗的光芒，炮口处，一点令人心悸的、深邃的黑暗开始凝聚，仿佛连周围的光线都要被吞噬进去！
一股远比拓跋狰带来的压迫感更甚、足以毁天灭地的气息，正在迅速酝酿！
刘秀的眉头紧紧锁起，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陛下，他们……在献祭自身，启动‘寂灭之炮’。此物若成，云中城……恐将化为齑粉。”
王莽看着那炮口越来越深邃的黑暗，感受着那仿佛能吞噬灵魂的恐怖波动，刚刚因斩杀敌将而升起的一点振奋，瞬间被冰冷的绝望覆盖。
这他妈的……还让不让人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