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蛇剑的清鸣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打破了地下空间的诡异平衡！
赤帝气息虽弱，却带着煌煌正道之威，对那污秽的黑烟与血色光芒形成了天然的压制。扑近的几名黑袍人动作明显一滞，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灼烧，口中发出痛苦的嘶嚎，身上逸散出更加浓郁的黑气。
“护驾！”阿远怒吼一声，腰刀出鞘，化作一道雪亮匹练，悍然迎上左侧扑来的三名黑袍人！刀光闪处，竟发出金铁交击之声，这些黑袍人的身躯，似乎比看上去要坚韧得多！赵虎亦同时发力，短戟翻飞，挡住右侧之敌，将王莽牢牢护在身后。
王莽手持斩蛇剑，并未立刻加入战团。他目光锐利，飞速扫视全场。黑袍人数量约二十余，个体战力似乎并不顶尖，但彼此间配合默契，而且那股笼罩全场的污秽气息似乎在不断滋养着他们，削弱着己方。更重要的是，那水池中央的血月虚影，正不断吸收着黑烟与血泡，光芒越来越盛，散发出的压迫感也越来越强！
“必须打断仪式！目标血月和那些陶罐！”王莽低喝一声，指出了关键。
“明白！”阿远刀势更猛，试图撕开一道缺口，冲向水池。
然而，那名为首的黑袍人——此刻他已完全褪去儒雅伪装，眼神冰冷如同毒蛇——并未亲自出手，只是站在阵列边缘，双手结着一个怪异的手印，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他的吟诵，地面上的血色符号仿佛活了过来，微微蠕动，流淌着暗红的光芒。整个阵列的力量被调动起来！
“嗡——”
一股强大的、带着混乱与疯狂意味的精神冲击，如同潮水般向王莽三人涌来！
王莽只觉得脑中一阵剧痛，眼前景象扭曲，无数充满恶意的低语直接在脑海中炸响，试图撕裂他的理智！阿远和赵虎的动作也瞬间变形，脸上露出痛苦挣扎之色，攻势为之一缓。
就在这瞬间，数名黑袍人趁机猛攻，利爪般的指甲闪烁着幽光，直取阿远要害！
“小心！”王莽强忍头痛，挥动斩蛇剑格挡！剑锋与幽光碰撞，发出“嗤嗤”声响，那幽光如同冰雪遇阳般消融，但反震之力也让王莽手臂发麻。斩蛇剑对邪秽之物的克制效果显着，但对方人数太多，且占据地利！
“陛下，这样下去不行！他们的邪术能干扰心神！”赵虎急声道，他的短戟舞动间已略显滞涩。
王莽咬牙，他知道必须破局。他尝试将注意力集中在怀中的传国玉玺上——虽然玉玺未带在身上，但他与玉玺之间似乎存在某种微弱联系。他回忆着玉玺那温润中正的气息，努力在脑海中观想，试图驱散那邪异的精神冲击。
一丝微不可察的、源自社稷神器的安定力量，似乎真的被他调动起来，虽然极其微弱，却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投下一枚定海神针，让他混乱的脑海清明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王莽目光锁定阵列中的一个黑色陶罐，那正是黑烟的主要来源之一！他猛地将体内那点微弱的气力灌注斩蛇剑，剑身赤芒微闪！
“阿远，掩护我！”
话音未落，王莽身形猛地前冲，不再被动防守，斩蛇剑直刺那个陶罐！
“拦住他！”为首黑袍人脸色一变，厉声喝道。
顿时，四五名黑袍人舍了阿远和赵虎，不顾一切地扑向王莽，用身体阻挡他的去路！
阿远和赵虎压力一轻，立刻爆发出全部战力，死死缠住剩下的敌人，为王莽创造机会。
“噗嗤！”一名黑袍人直接用胸膛挡住了王莽的剑锋，斩蛇剑轻易刺入，但剑身传来的并非血肉之感，更像是刺入了坚韧的皮革，而且一股阴寒之气顺着剑身反噬而来！那黑袍人脸上露出疯狂的笑容，双手死死抓住剑身，不让王莽抽出！
另外两名黑袍人的攻击已至身后！指尖幽光直取王莽后心与脖颈！
千钧一发之际，王莽猛地松手弃剑，身体就势向前一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致命攻击，同时从靴筒中拔出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这是阿远为他准备的备用武器。
那抓住斩蛇剑的黑袍人，还未来得及得意，斩蛇剑上的赤帝气息已然爆发，他整个人如同被点燃的枯草，发出凄厉惨叫，身上黑气狂涌，瞬间化作一具焦黑的干尸！
而王莽已然滚到那个目标陶罐之前，手中匕首毫不犹豫地狠狠扎下！
“咔嚓！”
陶罐应声而碎！浓郁的、带着刺鼻腥臭的黑烟如同决堤洪水般汹涌而出！
几乎是同时，水池中央的血月虚影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光芒明显黯淡了一分！整个地下空间的吟诵声也出现了一丝紊乱！
“有效！”王莽精神一振！
“找死！”为首黑袍人彻底怒了，他不再维持手印，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亲自向王莽扑来！速度之快，远超其他黑袍人！
人未至，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已然将王莽笼罩！王莽甚至能看清他眼中那非人的、纯粹由疯狂与怨毒凝聚的瞳孔！
避不开！
王莽瞳孔收缩，只能将匕首横在身前，准备硬抗这必杀一击！
“陛下！”阿远目眦欲裂，想要回援，却被两名黑袍人死死缠住！
就在这危急关头——
“咻！”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从通道方向传来！
一支弩箭如同黑色闪电，精准无比地射向那扑向王莽的黑袍首领后心！
是留守上面的孙坎！他听到了下面的动静，冒险下来支援了！
黑袍首领感知到危险，不得不放弃王莽，身形诡异一扭，弩箭擦着他的斗篷飞过，深深钉入后面的土壁之中！
趁此机会，王连滚带爬地向后撤去，与冲过来的阿远、赵虎汇合。孙坎也从通道口冲出，手持劲弩，警惕地瞄准黑袍首领。
“看来，上面的老鼠也下来了。”黑袍首领稳住身形，看着王莽四人，脸上杀意更浓，“也好，一并解决，用你们的血，浇灌圣月！”
他猛地一挥手，地面上那些血色符号光芒大盛，整个地下空间开始微微震动！水池中的水如同沸腾般翻滚起来，更多的血色气泡涌出，被那血月虚影吸收。血月的光芒再次变得炽盛，甚至开始投射出扭曲的、如同血管般的红光，连接向那些剩下的黑色陶罐和跪伏吟诵的黑袍人！
一股更加强大、更加污秽的力量正在苏醒！
“他在强行加速仪式！”王莽感受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力，脸色大变，“必须毁掉所有陶罐，或者打断他！”
然而，剩下的黑袍人如同疯魔，不顾生死地缠住他们。而那黑袍首领，则站在阵列中心，周身黑气缭绕，与那血月虚影产生了共鸣，气息节节攀升！
阿远、赵虎、孙坎三人拼死抵挡，身上不断添上新的伤口。王莽手持匕首，试图再次寻找机会，但每一次靠近，都会引来黑袍首领凌厉的远程攻击——他挥手间便能打出带着阴寒气息的黑芒，威力惊人！
“砰！”赵虎为了替王莽挡住一道黑芒，被狠狠击飞，撞在土壁上，喷出一口鲜血，短时间内失去了战斗力。
孙坎的弩箭射向黑袍首领，却被他周身的黑气轻易弹开。
阿远独木难支，身上伤痕累累，呼吸粗重如风箱。
局势急转直下！
王莽看着那越来越亮的血月，感受着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污秽意志，心中升起一股无力感。难道真要功亏一篑，葬身于此？
不！绝不！
他猛地看向手中的斩蛇剑——刚才为了脱身，弃之于地，此刻正静静躺在不远处，剑身依旧散发着微弱的赤芒。
他想起了观测者临死前的话，想起了传国玉玺，想起了自己穿越而来的使命！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试图去捡剑，而是将全部精神集中，尝试去沟通、去引动那冥冥中与社稷神器、与这赤帝佩剑相连的一丝气运！
他不再去想具体的招式，不再去算计得失，只是纯粹地、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意志、自己的信念，灌注进去！为了身后的大汉，为了那些惨死的无辜者，为了……活下去！
“朕，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他仿佛福至心灵，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声并非针对肉体，而是直指精神与气运的怒吼！
嗡——！
异变陡生！
那静静躺在地上的斩蛇剑，仿佛被注入了无穷的力量，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赤芒！赤芒如同旭日东升，瞬间驱散了大量的黑雾，照亮了整个阴暗的地下空间！
剑身自动悬浮而起，发出一声响彻地底的清越龙吟！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赤色剑罡，如同真正的赤帝之怒，跨越空间，无视了那些挡路的黑袍人，直接斩向那站在阵列中心、与血月相连的黑袍首领！
“不——！这不可能！气运反噬？！！”黑袍首领脸上的疯狂与自信瞬间化为无边的恐惧与难以置信！他试图调动所有黑气与血月之力抵挡！
然而，在那煌煌如天威的赤色剑罡面前，一切污秽与邪佞都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
“轰！！！”
赤色剑罡精准地劈中了黑袍首领，以及他身后那轮已然凝聚大半的血月虚影！
刺目的光芒爆发，所有人都暂时失去了视觉。
巨大的爆炸声和能量冲击席卷了整个地下空间！
当光芒散去，众人勉强恢复视力时，只见那黑袍首领已然消失无踪，原地只留下一片焦黑和些许飞灰。而那轮血月虚影，则布满了裂痕，光芒黯淡到了极致，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地面上血色符号大片大片地黯淡、崩碎。那些黑色陶罐接连炸裂。剩下的黑袍人如同被抽走了主心骨，纷纷瘫软在地，痛苦哀嚎，身上的黑气不受控制地逸散。
水池中的水不再沸腾，血色迅速褪去，恢复了原本的暗沉。
仪式，被强行打断了！
王莽脱力般地单膝跪地，大口喘息，浑身如同虚脱，刚才那一下，几乎抽空了他所有的精神和某种冥冥中的“力量”。
阿远和孙坎连忙上前扶住他。
“陛下！您没事吧？”
王莽摇了摇头，看向那布满裂痕、摇摇欲坠的血月虚影，以及一片狼藉的祭坛，心有余悸。
总算……阻止了。
然而，就在他刚松了一口气的瞬间，异变再生！
那即将崩溃的血月虚影，突然回光返照般亮起最后一丝红光，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血色丝线，如同拥有生命般，猛地射向通道方向！
目标——正是刚刚挣扎着坐起身、重伤的赵虎！
“小心！”王莽惊呼，但已然来不及！
血色丝线瞬间没入赵虎眉心！
赵虎身体猛地一僵，双眼瞬间被血色充斥，脸上闪过一丝极其痛苦挣扎的神色，但很快便归于一种死寂的平静。他缓缓站起身，动作有些僵硬，转头看向王莽等人，眼神空洞，嘴角却勾起一抹与之前黑袍人类似的、诡异的笑容。
“不错的……身体……”“赵虎”开口，发出的却是沙哑扭曲、混合着男女老幼的诡异声音，“这次……算你们赢了……但‘黄天’……不死不灭……我们……还会再见……”
话音未落，“赵虎”猛地转身，以远超受伤状态的速度，冲入了来时的通道，消失在黑暗中！
“追！”阿远就要去追。
“别追了！”王莽阻止了他，脸色难看至极，“那不是赵虎了……而且，此地不宜久留！”
他看着满地狼藉和那些失去意识的黑袍人，知道必须立刻离开。虽然破坏了仪式，重创了“黄天”在此地的势力，但对方最后那诡异的手段，以及赵虎的被“附身”逃离，都意味着事情远未结束。
“带上还能带走的证据，我们撤！”王莽强撑着站起来，最后看了一眼那濒临破碎的血月虚影和污秽的水池。
“黄天”……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而此刻，地面上，太学的夜空，那原本清朗的月亮边缘，不知何时，悄然染上了一丝极淡、却真实存在的……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