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一生晚间独自去了一趟医院,把司昀昀种种反常的细节通通告诉了医生,希望医生能凭着这些描述开出对症的药物来给她服用。
可医生却摇头,直言这种做法太过轻率,精神类药物是不能随意开具的,必须得病人本人到场问诊。
并且医生根据连一生所讲述的病人情况,判断司昀昀的精神状态问题已经相当严重,存在大脑器质性病变的可能性非常高,务必尽快带她来医院就诊,拖延得越久就越危险。
连一生听完之后又担心又为难。
昀昀对看病是什么态度,他太清楚了。
她怎么可能答应来呢?
回到申家,进到自己的房间里躺下后,他依旧把这件事悬在心里放不下。
睡不着,牵挂着昀昀根本睡不着。
他辗转反侧,待到台钟指到午夜十二点,仍然毫无睡意。
脑海里回荡着医生那番语重心长的话语,还有思想残缺的可怜昀昀……他睁眼闭眼,都清散不去。
俄而间,他从闷重的床上坐起身,捂摸了一番憔悴的面孔,决心再去找昀昀聊一聊看病的事。
可刚走到她房间门口,又开始游移不定。
昀昀说过,如果逼她去看精神科,她就去死!
他这不是往她枪口上撞吗?
而且他也答应过她,不再提这档子事的。
何况时间这么晚了,她也早就睡下了。
连一生低下头痛苦纠结时,忽然发现司昀昀的房门并未关上,而是虚虚掩着,露出一道窄缝。
她人不在屋里吗?
他蹑手推门进去查看,卧室的床铺规整得一丝不苟,不见丝毫凌乱。
他打开电灯细寻四周,确实空无一人。
奇怪,
这都凌晨了,她不在屋里睡觉是去了哪儿?
连一生心头犯了急,转身离开司昀昀的卧室,下一步就转向了隔壁柳如峰的房门口。
“叩叩叩……”,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柳如峰皱着眉头拉开门,眼神里透着刚被吵醒的不悦,问他要干什么。
“如峰,昀昀她在你屋吗?”
“半夜三更,她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这个冒犯的问题令柳如峰愈加烦躁。
连一生急切地向他解释:“我去她卧房找她,但是不见她的人影,我以为她跟你在一块儿。”
话没准确说到点子上,但柳如峰猜到了他的担忧。
“司昀昀不在家?”
“对,她可能不在家,”连一生猜想出了更糟糕的结果,“她是不是失踪了?”
可恨他和昀昀都没有手机,无法第一时间联系到她。
柳如峰原本要在家里边找一找司昀昀的踪影,可他猛然间想起傍晚时分,她来找自己闲话,并约自己去看《泰坦尼克号》的电影。
“票我放这里啦,晚上八点开映哦!”
“我会等你到的。”
……
“她不会还在那儿等我吧?”柳如峰喃喃出声。
“啊?”连一生不明就里。
柳如峰预感大事不妙,赶紧将茶几上的那张电影票拿过来细看,票根上包含着关键的信息。
辅助说明区里,标注着影院的具体名称与地址。
“她在最近的华映影院,我们快赶过去!”
连一生望见设计鲜明的情侣电影票,即刻明白了前因后果。
心间一酸,来不及细想便随着柳如峰按照票上的地址奔去。
—— —— —— —— ——
两人火急火燎赶到华映影院,只见影院大门紧闭,已然暂停营业。
周遭鸦雀无声,空旷无人。
“她会不会压根没来这?”
“或者早已灰心离开了?”
“但是为什么没有回家呢?”
连一生自言自语三连问,体内三魂早已经丢了七魄。
要是昀昀果真发生不测,他也不想活了。
他陪她一起去阴间见阿衡与双双,向他们夫妻二人磕头请罪。
连一生扶住发胀的额头,头痛欲裂,泪水即将夺眶而出。
如今这里都找不到,他还能去哪儿找昀昀?
步行街上,柳如峰寻目察迹,蓦地瞥见石板路上躺着一块颜色吸眼的手表。
他快步跑过去拾起那块白色石英表,表带卡扣松脱,明显是意外脱落,镜面上有碎裂磨划的痕迹。
“是昀昀戴的那块手表!”连一生凑过来,只一眼就认出来。
他欲哭无泪。
糟了糟了,昀昀肯定出事了!
柳如峰反倒沉住气,根据这块手表推断出她是逃跑时不慎遗失的,她一定就在附近。
“连,别发愣了,快跟我继续找人!”
两人沿着步行街里的窄巷一路搜寻,终于在最深处的转角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司昀昀。
她陷在昏迷里,整个人软软地躺在染血的碎石子路面上。
连一生冲过来,伸手就想将人抱起,被眼光敏锐的柳如峰急声喝止:“别碰她!”
连一生:“?”
柳如峰:“她的后脑破血重伤,贸然移动会有风险!”
连一生跪在司昀昀身边,双手下意识撑向地面,无意间按进了血泊里。
还未凝固的血液沾满了他的双手,拿起来时还牵起千丝百缕,浓重的血腥味直冲鼻腔。
他看着这一切,眼眶猛烈收缩,充血发红的眼球像是要把眼睑撑破。
他慌忙俯身去一遍遍呼喊司昀昀的名字,傻傻地企图能这样子把她喊醒过来。
此时重伤在脑的司昀昀自然什么也听不见,她的生命正一点一点向死亡流逝。
柳如峰早已拨打了急救电话。
他冷静的目光下落到她纤弱的手上,乍然间怅然若失。
她的手里面,还紧紧攥着那张已经过了期的电影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