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辰时,石头城广场上晨雾尚未散尽,数百名修士已齐聚于此。
各色道袍在微风中轻扬,来自七大皇朝、三大学院的代表端坐在高台之上,神色各异。
辛歌一袭玄色劲装,腰间悬着皇家学院的白玉令牌,英姿飒爽;易红衣则着绛纱长裙,眉间一点朱砂格外醒目,宛如画中走出的仙子。
两人分坐主位两侧,气场凛然。
韩尘隐在广场角落的阴影里,抱臂静观。苏瑶站在他身侧,不时踮脚张望,被这庄严的场面震慑得不敢多言。
“诸位道友。”
辛歌指尖轻叩青铜案几,声如金玉相击,清晰地传遍整个广场,“幽魔秘境危机四伏,石头城乃我等唯一庇护之所。今日共议城规,还望畅所欲言,共商大计。”
话音刚落,天澜学院的灰袍大汉率先起身,捋着不算太长的胡须道:“入城费十块中品灵石是否太苛?散修怕是难以承担……”
“嗤!”
北冥皇朝的银甲队长冷笑打断,腰间佩刀突然嗡鸣,惊飞檐角几只青鸟,“我北冥皇城护城大阵每日消耗三千灵石,石头城虽小,想必每日至少也得消耗数十灵石。没有灵石维持阵法,难不成让魔兽进城来逛街?”
场中顿时议论纷纷,散修们面露难色,而各大皇朝的代表则大多神情淡漠。
易红衣广袖轻拂,一股温和的灵力压下躁动的灵气,声音清越:“在秘境,灵石的确有限,不如增设以物抵资条款。”她指尖凝出一面水镜,映出坊市景象,“昨日刚有人用三株百年雪莲换了二百中品灵石。秘境中天材地宝不少,未必非要灵石不可。”
这个折中的提议让不少散修面色稍缓。灰袍大汉沉吟片刻,缓缓坐下,算是接受了这个方案。
韩尘在远处微微点头。
易红衣这一手既维护了城规的尊严,又给散修留了活路,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争论持续两个时辰,各方你来我往,为每一条细则争执不休。
当提到巡逻安排时,南疆巫女突然拍案而起,腕间银铃炸响:“我族修士擅蛊不擅剑,怎能与剑修同值夜班?这是要我们去送死吗?”
她身后的几名南疆修士纷纷附和,身上佩戴的银饰叮当作响,表达着不满。
“那就按道法特性分组。”
辛歌不慌不忙,屈指弹出一道青光,空中浮现立体的城防图,“毒修负责东面瘴气林,符修镇守城门,剑修机动支援。诸位看这样如何?”
南疆巫女仔细查看城防图,见东面瘴气林确实适合毒修发挥,这才冷哼一声坐下:“这还差不多。”
正午魔云当空时,争议焦点转到叛城罪罚。这是最为敏感的话题,场中气氛陡然凝重。
西陵世家的公子摇着鎏金折扇慢条斯理道:“驱逐未免太轻,该当——”
“杀。”
一直沉默的一个中年修士突然开口,竖瞳闪过血色。他爪间把玩的玄铁棋子瞬间化作齑粉,从指缝间簌簌落下。
全场寂静了一瞬。
韩尘眯起眼睛,认出那是金鳞皇朝的修士莫然,以手段狠辣着称。此人平日里极少发言,但每次开口都直指要害。
“叛城者,危及的是全城性命。”
莫然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对叛徒仁慈,就是对全城修士的残忍。”
这番话说得众人心有戚戚。在这幽魔秘境中,任何一次背叛都可能导致全军覆没,没有人敢在这个问题上掉以轻心。
申时三刻,魔云逐渐远去,天光将广场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老。辛歌突然起身,玄色劲装在亮光下泛着暗金光泽。
随着他动作,广场地面浮现巨大八卦阵图,六道金线从阵眼辐射而出,映照得整个广场熠熠生辉。
“城规六条,可有异议?”辛歌声音肃穆。
众人神识扫过空中浮现的金色大字:
一、入城费十块中品灵石;
二、月租五十灵石(可抵物);
三、作奸犯科者视罪惩处;
四、全员轮值;
五、战时不力者逐;
六、叛城者杀。
这六条城规简洁明了,却涵盖了石头城管理的方方面面。
场中修士纷纷点头,就连最初提出异议的灰袍大汉也捋须表示赞同。
当最后一道金线亮起时,易红衣突然并指划破掌心。血珠悬浮成契,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她轻笑:“既然要见血,不如现在就立个心魔大誓。”
台下顿时哗然。心魔大誓是修真界最重的誓言之一,一旦违背,修行路上必生心魔,终生难有寸进。
那中年修士莫然却第一个上前,一掌按在血契上:“金鳞皇朝修士莫然,遵此六规。”
血光一闪,誓言已成。
有他带头,其他修士也纷纷上前立誓。暮鼓响起时,广场地面已烙满血手印,在夕阳余晖中显得格外庄重。
辛歌袖中飞出六道玉简分射四方城门,城规化作虹光没入结界。有散修望着暴涨三分的护城光幕,喃喃道:“这石头城的大阵,越来越厉害了。”
韩尘全程没有说话,放手让辛歌和易红衣主持会议。他看着广场上立誓的修士们,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城规张贴出来后,大家依照规则生活,石头城不再是尘歌队一家的堡垒,而成为了所有人赖以生存的家园。
商铺重新开张,坊市人声鼎沸,巡逻队按部就班地巡视城墙,不同皇朝的修士并肩而行。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韩尘漫步在城墙上,看到几个不同皇朝的修士正围坐在一起交流修炼心得。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韩大哥!”
苏瑶蹦蹦跳跳地跑过来,脸上洋溢着笑容,“你看,现在大家相处得多好!前天的巡逻队还合力击退了一波兽潮呢!”
韩尘微笑点头。他注意到,那些修士在交谈时,眼中不再只有戒备与算计,而是多了一丝共同守护这座城的责任感。
一个月后,当又一轮兽潮来袭时,韩尘看到了令他动容的一幕:不同阵营的修士自发组成战阵,互相配合,没有人退缩,没有人保存实力。因为他们知道,这不是为哪个皇朝而战,而是为自己的生存家园而战。
城墙上,辛歌和易红衣并肩而立,望着城外激烈的战况。
“看来,这城规立得值。”辛歌轻声道。
易红衣点头,眉间朱砂在法术光辉映照下格外鲜艳:“有了规矩,才有了真正的家园。”
韩尘在远处看着这一切,知道石头城终于不再是名义上的避难所,而是真正成为了秘境中所有修士的精神归属。这一切,比任何武力征服都来得珍贵。
夜幕降临,兽潮退去,城墙上的修士们欢呼雀跃,彼此击掌庆贺。韩尘转身离去,心中已开始筹划石头城下一步的发展。
有了共同的规则,就有了共同的信念。这座石头城,终将成为幽魔秘境中永不陷落的堡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