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把手机从会议桌上拿起来，关掉录音。水杯里的波纹已经平息，但空气中那股灼热的气息还没散尽。张立国盯着他，手指停在录音键上。
“你说的这些……怨气炼香火，情蛊控制人，赵公明亲自下场？”他声音压得很低，“我们怎么查？监控拍不到鬼，银行流水也追不到天庭。”
秦明没回答，走到白板前，拿起记号笔，在“安心家园”四个字下面画了一道横线。“他们要的是数据闭环。每一对情侣崩溃、动手、死亡，都是他们的测试节点。既然是测试，就一定有物资流转。”
他转身看着技术科的方向。“调酒师的手机还在分析？”
“还在破加密。”张立国说，“不过刚才传来消息，城西货运站那边有动静。”
话音未落，对讲机响了。值班员的声音传出来：“报告队长，便衣在G312国道拦截一辆无牌货车，车上发现一只青铜箱，外侧刻有‘五路财神’徽记，已控制司机，正往局里送。”
会议室瞬间安静。
秦明抓起外套就往外走。张立国一把按住他胳膊：“等等！要是箱子是空的，或者里面是普通物品，咱们连扣押手续都没有！”
“不是空的。”秦明盯着对讲机，“他们不会冒险运假货。这是实物流转的关键一环——收集中间产物。”
五分钟后，警车开进后院。便衣掀开篷布，抬出一个半米高的青铜箱。箱子表面布满暗纹，正面是一个盘龙衔珠的浮雕，底部刻着一行小字：“香火归源，怨念为引”。
秦明戴上手套，用撬棍打开箱盖。
里面整齐码放着三百枚拇指大小的黑色虫状物，排列成九行，每只外壳泛着微弱金光，像镀了一层薄薄的金属。虫体静止不动，但靠近时能感觉到一丝阴冷的气流在表面流动。
“这就是情蛊？”张立国站在旁边，眉头紧锁。
“和图书馆案发现场提取的样本一样。”秦明伸手取出一枚，放在透明证物袋里，“它们还没被激活。一旦进入人体，就会释放神经毒素，放大负面情绪。”
“马上送法医室。”张立国下令，“全项检测，尤其是成分分析。”
两小时后，法医报告打印出来。秦明接过纸页，目光扫过结论栏：
“经质谱分析，情蛊体内含有微量金粉，成分与市内三座财神庙香炉灰烬完全一致，匹配度99.8%。另检测到微量硫磺、朱砂及未知有机化合物，疑似符咒残留物。”
他把报告递给张立国。
张立国看完，沉默了几秒，抬头问：“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财神庙不是信仰场所，是生产工厂。”秦明指着报告，“香火钱烧完，灰烬混入蛊虫培养基。每一笔供奉，都在制造新的武器。”
张立国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一下。这个动作他做过无数次，但这一次节奏变了，不再是为了缓解焦虑，而是确认现实。
“我们有了实物证据。”他说，“可以立案了。”
就在这时，技术科的小李推门进来，手里拿着U盘。“秦哥，调酒师手机里的加密文件破解了。”
所有人看向他。
“是个压缩包，密码是‘tSYh_001’。解压后是一份Excel表格，标题叫‘情感干预项目进度表’。”
他把笔记本电脑放在桌上，打开文件。
屏幕显示一张全国地图，上面标着二十七个红点。每个红点对应一个城市，旁边列着编号、负责人代号、投放数量、预计怨气产出值、完成状态。
“北京、上海、广州、成都……全是省会。”小李说，“最近一次更新时间是昨天下午三点。摩天轮案标记为‘S级闭环成功’，下一个目标是‘双子塔跨年活动’，计划在零点引爆十对情侣冲突。”
会议室没人说话。
秦明走到投影屏前，手指划过那些城市名。每一个名字背后，都可能藏着一场被精心设计的情感崩塌。不是偶然发疯，不是个人恩怨，是系统性攻击。
“这不是犯罪。”他低声说，“是战争。”
张立国站起来，走到地图前。“名单上有具体执行人吗？”
“有代号，没有真名。”小李翻页，“比如‘金线甲’负责华东区，‘紫袍乙’管西南。还有资金流向记录，款项从‘安心家园’公益账户转出，再通过空壳公司洗钱，最后回流到境外离岸账户。”
“财务链完整。”张立国看着秦明，“现在我们有物证、有数据、有流程。下一步是什么？”
“收网。”秦明盯着那份名单，“不能等他们启动下一个实验。必须在‘断缘煞’核心程序运行前，切断所有节点。”
“可这些人分散在全国。”专案组一名成员开口，“我们没权限跨省行动。”
“那就上报。”秦明说，“带着这份报告去找总局。只要有实物证据，上级就不能当看不见。”
张立国点头，开始整理材料。其他人陆续起身，准备备份文件、联系通讯组、调度外勤。
秦明没动。
他盯着屏幕上那个“双子塔跨年活动”的条目。时间标注写着：**12月31日23:58**。
还有二十天。
这时，小李忽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秦明问。
“这份文件……最后一页有个隐藏工作表。”小李点击切换，“之前没发现，需要二次验证才能打开。”
屏幕刷新。
出现一行字：
【本地缓存已完成同步。主服务器将于明日6:00进行最终校验。如终端未响应，将触发清除协议。】
下面是一个Ip地址和端口号。
“这是远程服务器的连接记录。”小李说，“他们在监控我们的访问行为。我们一打开文件，对方就知道了。”
秦明立刻抓起对讲机：“通知网络安全部，封锁这台电脑的所有外联端口！断网，拔电源，任何人不准再操作！”
小李迅速执行。
但就在他按下关机键的瞬间，屏幕闪了一下。
最后一行字跳了出来：
【检测到未授权访问。清除协议提前启动。倒计时：23:59:58】
数字开始递减。
秦明盯着那串红色数字，右手慢慢握紧。
张立国走过来，看到屏幕，脸色变了。
“他们知道我们拿到了名单。”
“而且。”秦明声音很冷，“他们不怕我们看。他们在等我们行动。”
会议室灯光忽然暗了一下。
恢复后，投影屏上的全国地图消失了，只剩下那串倒计时，孤零零地挂在黑底上。
一秒一秒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