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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狮族部落的第二天,江婉儿是在一种近乎凝固的压抑氛围中度过的。

脚踝的肿胀似乎消下去一点点,但疼痛依旧。墨瞳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些捣碎的、气味刺鼻的绿色草药,不由分说地敷在了她的伤处,然后用干净的(相对而言)兽皮条重新包扎好。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粗鲁,但力道控制得刚好,没有弄疼她。

江婉儿低声道了句“谢谢”,尽管知道他听不懂。墨瞳只是瞥了她一眼,没做任何回应,仿佛只是完成了一项必要的任务。

白天,她依旧是被“圈禁”在石屋和门口那一小片区域。部落里的人似乎对她这个“外来者”的好奇心减弱了一些,但那种无形的隔阂和排斥感并未消失。他们依旧会用警惕的目光打量她,当她试图靠近时,他们会下意识地后退,或者停止交谈。

她像一个透明的幽灵,游荡在这个充满生命力的部落边缘,无法融入,也无法被接纳。孤独和茫然几乎要将她吞噬。

傍晚,篝火再次燃起。老族长和墨瞳,还有另外几位看起来像是部落里重要人物(从他们佩戴的装饰和周围人的态度可以看出)的狮族男女围坐在火堆旁。他们低声交谈着,气氛似乎有些凝重,目光时不时会落在蜷缩在角落里的江婉儿身上。

江婉儿的心提了起来。她知道,关于她的“处置”问题,恐怕已经被提上了日程。语言不通,来历不明,她就像一个烫手山芋,留着是隐患,放走(如果她有能力自己走的话)也可能带来未知的风险。

她看到老族长的眉头紧锁,似乎在权衡着什么。墨瞳则一如既往地沉默,金色的瞳孔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更加深邃难测。

最终,老族长似乎下定了决心,他对身边一个年轻战士低声吩咐了几句。那战士领命,快步离开了石屋。

过了一会儿,兽皮帘子再次被掀开,一位更加年长的老者走了进来。

这位老者与老族长不同,他更加瘦削,佝偻着背,身上披着的不是兽皮,而是一件用各种羽毛、彩色石头和细小骨头串成的、样式奇特的斗篷。他的脸上布满了如同老树年轮般的皱纹,一双眼睛却并非纯粹的金色,而是带着一种浑浊的、仿佛能看透时光的灰白色。他手中拄着一根比老族长那根更加古朴、顶端镶嵌着一颗浑浊水晶的木杖。

他一进来,包括老族长在内的所有人,都微微挺直了背脊,流露出一种恭敬的神色。墨瞳也站起身,向他行了一个礼。

这位,应该就是部落里的祭司了。江婉儿心里猜测着,隐隐感觉到,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或许就要到了。

老祭司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江婉儿身上。那灰白色的眼眸似乎没有任何焦距,却又仿佛能穿透她的身体,直视她的灵魂。江婉儿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老祭司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用语言询问,他只是缓缓地走到江婉儿面前,距离她很近。他伸出枯瘦的、布满老年斑的手,示意江婉儿也伸出手。

江婉儿犹豫了一下,看着老祭司那平静无波的脸,最终还是颤抖着,伸出了自己的手。

老祭司那冰凉干枯的手指,轻轻搭在了她的手腕上。并没有号脉的动作,只是那么搭着。

紧接着,江婉儿感到一股奇异的、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如同细微的电流,顺着老祭司的手指,缓缓流入她的身体,直达她的脑海!

她猛地一惊,想要抽回手,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捆住,动弹不得!

“不要抗拒,陌生的灵魂。”一个苍老、平和,却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的声音,阻止了她的挣扎!

这……这不是通过耳朵听到的!是直接出现在她脑子里的声音!而且,她听懂了!不是中文,也不是狮族的语言,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意识层面的、纯粹意义的传递!

江婉儿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闭着双眼、神情肃穆的老祭司。

“你……你是谁?这是怎么回事?”她在心里下意识地发问。

“我是狮心部落的祭司,你可以称我乌岩。”老祭司的声音再次直接在她脑海响起,平和而带有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我在用灵魂低语与你沟通,这能跨越语言的壁垒。放松,孩子,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是想了解你的来历。”

灵魂低语?江婉儿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再次被颠覆了。这比看到金色狮影更加不可思议!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既然能沟通,那就是希望!她赶紧在脑海里组织语言,急切地解释:“我叫江婉儿,来自……来自一个很远的地方!我不是故意闯入这里的,我是在森林里徒步,遇到了暴雨,从山坡上摔下来的!我没有恶意,真的!我只想回家!”

她将自己如何来到云南,如何进入森林,如何遭遇意外,简单却清晰地传递了过去。

老祭司乌岩静静地“听”着,灰白色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分辨和消化这些完全陌生的信息。

“徒步……森林……意外……”他重复着这几个关键词,然后问道,“你所说的‘家’,在哪个方向?属于哪个兽族部落?还是……某个我们未知的荒原聚居地?”

兽族部落?荒原聚居地?江婉儿愣住了。她急忙在脑海里勾勒出中国地图的轮廓(虽然很不精确),描述着城市、高楼、汽车、飞机……

然而,她传递过去的这些概念,显然超出了老祭司的理解范围。他脸上的困惑之色越来越浓。

“没有兽形……依靠脆弱的工具移动……建造直插云霄的岩石巢穴……”乌岩祭司喃喃自语,灰白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孩子,你描述的地方……并不存在于我们所知的任何一片大陆。”

他顿了顿,那双仿佛能洞穿虚无的眼睛凝视着江婉儿的意识核心,一字一句地,将一句如同惊雷般的话语,直接烙印在了她的灵魂深处:

“此地,乃万族林立、弱肉强食之——兽世。”

“你所见之狮族,不过是这片广袤土地上,无数拥有兽形与人形两种姿态的种族之一。”

“而你,来自异世的灵魂,是这片土地上,亘古未闻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