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光圣殿外的夜风裹着细雨,将花青墨的火红裙摆打湿大片。
花以安的藏青西装肩头洇出深色水痕,他望着妹妹苍白的侧脸,喉结滚动半晌才开口,“这次,你把家里人得罪尽了。”
“长辈们总这样。”花青墨轻笑,睫毛上的雨珠随着动作抖落在锁骨,“就算明知错了,也拉不下脸道歉。”
她转头看向兄长眼底的心疼,忽然伸手拍了拍他僵硬的手臂,“你怎么不拦我?”
花以安沉默良久,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想要替妹妹擦去脸上的雨水,手伸到半空却又顿住,化作无力的垂落,“照顾好自己。”
说完,他转身大步走向灯火通明的宴会厅,背影在雨幕中渐渐模糊。
花青墨深吸一口气,扶着封景辰往迈巴赫走去。
封景辰的黑色鱼尾裙早已被血水和雨水浸透,每走一步都在地面留下暗红的水痕。
就在两人即将接近座驾时,二十余名西装保镖突然从阴影中涌出,形成密不透风的包围圈。
花瑜钧和刘婉蓉踩着满地积水走来,刘婉蓉的翡翠耳坠在雨中晃出冷光,“看看这是谁?不是花家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吗?”
“怎么,现在成丧家犬了?”
花瑜钧则阴笑着鼓掌,溅起的泥水弄脏了花青墨的裙摆。
花青墨指尖在手机屏幕轻轻一按,宴会厅的雕花大门轰然洞开。
Zero带着十二名黑衣保镖冲了出来,他骷髅面具下的电子音混着雨声格外清晰,“还真让老大你猜中了,他们果然狗急跳墙!”
“动手。”花青墨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她将封景辰护在身后,火红裙摆被风掀起猎猎作响,“生死不论。”
话音未落,Zero等人如离弦之箭冲向花瑜钧的手下,金属碰撞声与惨叫声瞬间响彻雨夜。
花青墨不再理会身后的混战,头也不回地扶着封景辰,一步一步向迈巴赫走去。
车门关闭的刹那,封景辰透过车窗望去,Zero正将花瑜钧按在水坑里,刘婉蓉尖叫着仓皇逃窜。
市医院惨白的灯光下,消毒水的气味刺鼻得让人发闷。
花青墨蜷缩在急救室的长椅上,火红裙摆皱成一团,像朵被暴雨打蔫的玫瑰。
小林蹲在她脚边,小心翼翼地递上纸巾,“别担心,小辰助理身体素质好,肯定没事的。”
花青墨扯动嘴角,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她垂眸盯着自己交握的手指,指节泛着青白,良久才轻轻“嗯”了一声。
话音未落,薛一楠突然拽着小林的后衣领将人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道,“虽然不知道两个人今天经历了什么,不过总感觉有些话还是要她们两个人说开才好。”
小林担忧地回头看向花青墨,正要开口反驳,急救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薛一楠抢先一步上前,拦住了刚踏出诊室的医生。
花青墨猛地起身,裙摆扫过地面发出“刺啦”声响,琥珀色眼眸死死盯着两人交头接耳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皮外伤,处理好了。”沟通结束,薛一楠笑着拍了拍花青墨僵硬的肩膀,“进去吧。”
花青墨几乎是撞开病房门冲进去的。
封景辰倚在病床上,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露肩长裙的肩带滑落,雪白肌肤上的绷带在灯光下格外刺眼。
她刚要开口调侃,却被扑进怀里的花青墨撞得闷哼一声。
“你没事...”花青墨的声音闷在她颈窝,带着哭腔,“你没事就好...”
温热的泪水渗进绷带,封景辰僵了一瞬,随即抬手揉了揉她炸毛的头发,“我的小野猫,刚刚在宴会上不是威风得很?怎么这会儿成小哭包了?”
“哭什么...”薛一楠斜倚在门框上,有色镜推到头顶,“就封景辰这体格,再来一百下都不带怕的!”
“薛一楠!”小林急得直跺脚,掐住她的腰狠狠拧了一把,“会不会说话!”
封景辰在花青墨头顶疯狂给薛一楠使眼色,见对方毫无察觉,只能无奈扶额。
听到“一百下”的字眼,花青墨从封景辰怀中缓缓抬起头,指尖匆匆抹去脸颊上未干的泪痕。
待目光对上封景辰时,她又瞬间切换回楚楚可怜的神情。
这副模样,倒让她想起封景辰被打巴掌后,她那副可怜巴巴求安慰的样子,此刻再看,竟透着几分刻意的虚假。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双臂交叉环在胸前,正色道,“封景辰,你老实交代。”
封景辰顿时垮下脸,站直身子时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伤是真伤,疼也是真疼!”
她拽住花青墨的手晃了晃,睫毛上还沾着泪珠,“你看,我都这么惨了...”
花青墨看着她湿漉漉的小狗眼,心里的防线轰然倒塌,轻叹着反握住那只微凉的手,“下次不许这样了。”
“保证没有下次!”封景辰立刻露出得逞的笑,指了指后脑勺缠着的纱布,“但这个真的超疼!”
“好好好,我帮你报仇。”花青墨眼底泛起笑意,心疼地抚过她受伤的地方,“先回家。”
说着,她不由分说地拉着封景辰往外走。
路过薛一楠时,封景辰得意地挑眉,朝好友抛去一个挑衅的眼神,在薛一楠瞠目结舌的注视下,任由花青墨将自己拽出了医院。
直到花青墨与封景辰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转角,她保持着瞪大眼睛、微张嘴巴的石化姿势。
小林疑惑地在她眼前晃了晃手,“一楠?你怎么了?”
“掐我一下。”薛一楠有色镜滑到鼻尖都浑然不觉,眼神中满是怀疑人生的茫然。
小林眨了眨眼,抬手在她泛红的脸颊上轻轻拍了一下。
力度不重,却让薛一楠像被通了电似的猛地跳起来,双手死死揪住自己的中长发,发尾在指间缠成一团乱麻,“太恐怖了!封景辰她居然会撒娇?!”
她原地转了个圈,想起封景辰刚才湿漉漉的眼神和拽着花青墨晃手的模样,瞬间抖得像筛糠,胳膊上泛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小林张着嘴愣在原地,半晌才讷讷道,“她、她撒娇...很奇怪?”
“不!不可能!”薛一楠疯狂摇头,有色镜彻底滑落到地上,“那个在t台上气场两米八的封景辰,那个徒手拆过黑客防火墙的封景辰,怎么可能对着人眨巴眼睛装可怜?!”
她抱着胳膊原地踱步,嘴里不停念叨,“一定是幻觉,幻觉,幻觉...”
小林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抚平她炸毛的头发,像哄小孩似的牵住她冰凉的手,“好啦,人都平安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薛一楠任由她拉着往前走,还时不时打个哆嗦,嘴里喃喃自语,“太疯狂了...这世界一定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