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理理对上齐刷刷看过来的目光，含笑颔首。
她没有立刻进场。
按照前面5个表演的时间间隔，她估算出六号面试结束还需要至少10分钟。
所以池理理选择先低头点开手机，检查了一遍，添上最后的结束语，把刚刚打的那段话通过社交媒体发出。
然后给手机按了静音键，放进随身小包里。
女孩优雅又利落地起身，慢条斯理地朝前走到门边，把手机和包一起放进演播厅门口的自助储物柜。
把柜门锁好，将挂着钥匙的手环顺手套在了右手手腕上，池理理这才抱着自己的宝贝琴盒，向演播厅的方向走去。
前后左右那些偷听、偷看、偷偷讨论的面试者们，到了此时，才能坦然抬头，光明正大地跟张芳菲一起，目送少女离开的身影。
池理理走路时，背脊如一竿柔韧青竹。
淡绿色的裙摆随着她的带着韵律迈出的纤纤细步，在不紧不慢地晃动，说不出的大气优雅。
“是那个池理理吗？”
坐得比较远的一个男生，等演奏厅大门一关，就忍不住去问身边人。
“热搜上那个，宋娇女儿，齐家换妻的那个未婚妻？”
“啊？不是就是个恋爱脑吗？”
张芳菲有些呆，听清了大家的讨论，但又感觉自己好像没听懂。
“齐家能干出那种事吗？不该啊，这不犯法吗？”
“是啊，现在通告都还没出呢。反正八卦号证实确实有人被刑拘了。”
“你还有空看八卦号？我最近练琴练得昏天黑地的。”
“也不是，我刚刚太紧张了，忍不住刷了下热搜，刚吃的新鲜瓜。”
张芳菲赶紧掏出手机，在线补课。
糟糕，早知道还有这种内情，她刚刚就不和池理理说吴佳人在家提过对方的事情了。
但苍天可鉴，她妈在家吐槽的时候，真没提过这种爆炸信息！
不知道面试结束，还有没有机会跟池理理解释澄清一下。
……
演播厅内。
6号面试者已经通过另一侧的出口离开，小提琴声部首席梁随音、副首席左斋月和行政部负责人陈升还在讨论刚刚的面试情况。
左斋月在打分表上一边记录，一边揉着太阳穴。
“和上一个一样，技巧有余，情感不足……今年音乐学院怎么回事，都走技重于艺的路线了？刚刚第四小节的飞弓、双音颤音都完成得不错，但和音乐情绪脱节了啊。”
梁随音也叹了口气。
这个问题也不是头一次出现，这两年的实习生多少都有点这种毛病。
“唉，现在的孩子和咱们以前不一样，小提琴对他们不仅仅是小提琴了，还是鲜花掌声，是万众瞩目，你指望量化指标考级出来的乐手们，有多少精力去思考乐句背后的故事呢？”
“别挑剔了，都是年轻孩子，先把有天赋的苗子挑出来，边教边学吧。”
陈升也帮腔。
“就是，他们要是没出校门就一个个技术完美、情感充沛，还实习啥啊？都去金色大厅开独奏会了不是。”
左斋月被说服了：“那好吧，光从技术和乐感来说，六号张淼算是最出色的，先把他放进备选吧。”
“可以。”
“好嘞，那我让小邓把他带到2号演奏厅等候。”
前前后后都面了六个，可算是有一个能进复试环节！
这小提琴声部每年的实习面试，那可真是不容易。
陈升准备给坐在门边的邓媛使眼色，就发现新的面试者已经被带进了屋，正站在门边等他们讨论结束。
陈升皱眉，觉得小邓办事有点太毛躁了。
他们三人都还没有通知，怎么就把下一位领进来了。
听了刚刚两位专业面试官的讨论，稍微心理素质差一点的孩子，很容易就胡思乱想，进而影响到接下来的演奏。
他有点同情地看向那抹乖乖站在门边、亭亭玉立的身影。
这一看，他眼睛就亮了。
这姑娘长得是真好啊，这颜值、这身段、这气质，妥妥的老天赏饭吃！
他当即决定，就算一会儿这孩子因为心态影响，导致面试表现不佳，他也要力排众议投票把对方留下来。
职业病发作的行政部主任，已经开始在脑子里排好了，接下来要拍的乐团宣传小视频里，这姑娘就得作为他们乐团的新生力量代表。
出镜！
狠狠出镜！
这波颜值红利也轮到他们乐团来吃了。
陈升莫名其妙就燃起来，整个人散发出一股赌狗遇人生好牌的狂热。
这让准备和他确认复试细节的左斋月都愣了一下，忍不住跟着他灼灼盯着的视线看向门口。
这一眼看过去，她也没挪开眼。
左斋月觉得这姑娘真就像是一朵雪地里长出的山茶花。
光线黯淡的演奏厅门侧因为她的存在，都变得亮堂起来。
这模样，比起当小提琴手，更应该出现在大屏幕上被众人顶礼膜拜。
池理理习惯了众人初见的怔愣，大方上前，在表演的乐谱架旁边站定。
女孩清脆的声音是世间最美妙的乐器，带起人们心中温柔的弦。
“各位面试官下午好，我是七号池理理，目前在t大小提琴专业读大三。”
声音轻柔却明亮，语速不疾不徐，身形挺拔面含微笑。
光这一个开场白，就可以看出这不是个会怯场的孩子。
用网上的话说，就是台风稳，有星相。
梁随音忍不住就笑了下。
不愧是他师兄推荐的学生，一出场就很给自己老师挣面子。
“行，那我们就开始面试。”
第一道面试，是面试者的自选曲目，考验的是小提琴手的技术和乐感。
池理理选了维瓦尔第的《春》第一乐章。
快速的十六分音符节奏，将万物苏醒，生命在一片摇曳里复苏的场景展现人前。
麦苗在生长，草木吐出嫩芽，桃花跟着杏花，一朵朵在枝头绽放。
烂漫的春意，正从远处次第生长，一路蔓延到这光线不算明亮的演播厅里，洗涤着听者忙碌疲惫的身心。
《春》的第一乐章全部演奏结束，全程只有3分钟。
但面试官们却好一会，都没从那股盎然春意与生机勃发意境中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