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为女出头的公主母亲。
加上一个没有主见的软弱少女。
都不需要唐静华多说，牙牙就当着李妈妈的面，允诺了让她做主处置这摊子烂事。
李妈妈这样久经世故的经年管事，都忍不住瞪圆了眼睛盯着牙牙。
从古至今，就没听说过哪家的岳母趁着女婿不在家，冲到人家家里当家做主处置别人亲戚的。
何况孟夫人只是病了，又不是死了。
这也太不把萧家放在眼里了吧？
“夫人，公主，这……这不合适吧？”
牙牙长长抽噎一声，抱着静华的腿继续哭。
静华公主努力忽视绫罗绸料湿透以后贴着肌肤的黏腻恶心感，一拍桌面，厉声呵斥。
“你萧家的规矩就是奴才可以做主子的主吗？”
“你夫人都同意了，哪有你这老妇说话的份！莺歌，让春桃她们给你带路，今日就把这些仗着一点微薄情分得寸进尺，敢欺压家主夫人的破落户都给我乱棍打出去！”
李妈妈一听，连忙去挡莺歌。
“公主息怒，何至于此！都是自家亲戚，要是真动了手，等将军回来必是震怒！”
牙牙被这话吓得一哆嗦。
她颤颤巍巍地抬起了泪盈于睫的眼，期期艾艾地哭着，却开始帮李妈妈说话。
“也……也不用打人吧？林姐姐虽然气人，但或许是好心。而且是夫君的亲戚……”
唐静华刚还庆幸小女儿耳根够软，她几句好话就打破了她的心防，把她哄得晕头转向任她掌控。
没想到耳根子软不是针对一人，是对所有人都耳根软。
萧家那个老仆妇嚷嚷一句，就让顾明雅和墙头草一样，又顺着风摆回去了。
唐静华按着桌面的手忍不住紧握成拳，免得一个没忍住扇这蠢货一耳光。
毕竟是在萧家。
“雅儿，母亲是在为你出气！”
牙牙讷讷点头，讨好地对着唐静华笑了笑。
“谢谢母亲……但夫君万一回来，我怕……”
算了，有跟这榆木疙瘩讲道理的功夫，事情都办完八百遍了。
唐静华索性放过这些细枝末节。
“不打就不打，把她们赶出京城好了。”
说完怕牙牙又瞻前顾后，她还多加了一句。
“就该让他们在外面吃一吃苦头，才知道你夫君对他们全家是何等恩重如山！到时候你夫君回来，见此说不定还会夸你做得好呢。”
“真的吗？”
牙牙有些惊喜地看向母亲，得到唐静华点头回应后，含着泪笑着下了决心。
“那就按照母亲说的办！”
……
当天京城市井最大的话题，就是萧家的桂香园，被顾夫人带着娘家人手给清空了。
依附萧家而居多年的萧氏族亲、文家、陈家的家眷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被静华公主用马车押着丢出了城。
一路上女眷幼儿的哭泣尖叫声不绝于耳，沿路百姓们都听的一清二楚。
听说顾夫人是突然做的决定，连金银细软都没让那些人收拾，给了几身衣服就把人打发走了。
“啧啧啧，萧家这是娶了个祖宗进门啊。”
卖蜜饯果子的周五郎蜜饯铺，开的位置不错，正对着南门市口，但凡有马车进出南门，都得从他门前经过。
带着顾家家徽的十几辆车来回闹出的大动静，让不少买蜜饯的客人停了脚步。
等到最后一辆马车空着车从城外原路返回，蜜饯铺门口已经人肩相摩，连衽成帷，挤得无处下脚了。
现在有人起了话头，立马就有人接上。
“顾氏女趁着萧将军不在，竟作威作福到如此地步？在庙里长大的，也未免行事太不成章法了。”
“对啊，萧将军在外平乱，出生入死的，顾二在京城这么对他亲信家眷，这不是给萧将军捣乱吗？孟夫人也不管管？”
“唉，孟夫人就算想管，也有心无力啊。当年萧忠将军出事的时候，孟夫人不就卧病不起了吗？太医都说她只能静养，寿数有限，不能再操心了！”
“我上次还听人说陛下登基的时候，偷偷问过简太医，孟夫人是不是大限将至。”
那人压低了声音，仗着周围人多找不到说话的具体人，大放厥词也没压力。
“都说是想要借着孟夫人让萧将军丁忧，咱们这位新帝好趁机夺回兵权嘞。”
“嘘！”
也竖着耳朵探头在听得周五郎赶紧低声喝止。
“这也是能乱说的？到时候巡城卫抓人，小老儿可冤枉得很。”
他毕竟是做生意，索性换了话题。
“说来孟夫人这病也好些年了，前段时间听说被这个新妇气得又发作，连床都起不来，人也神志不清了？”
“唉，可不就是。家有恶妻，如屋有破漏，就是破家之兆啊。”
有人赶紧接话：“那萧将军这次出征，哪怕胜了回来怕也是要气死！老娘族亲全被顾家女毁了个干净。”
“我要是顾家女，肯定连夜去请太医来给孟夫人治病，至少不能让婆母真因为自己出事。”
“是啊，哪怕人人都知道孟夫人身子骨差，但只要她沾上一点这个名声，这辈子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众人说到此处，不由心有戚戚，也不忍再往下说。
说到底，萧家都是守护了大盛几十年，用三代男儿的血泪护天下的英雄之家，如今英雄尚在前线浴血，家中却闹出此等丑闻。
他们说到最后，连自己都开始心虚不忍了。
周五郎想起当年鲜衣怒马挽大厦于将倾的少年将军，想起这些日子治安好了许多的京城街市，说出了在场众人的心声。
“好人怎么能没有好报呢？希望孟夫人安然无恙，把那些族人亲信快接回来吧。”
“可别闹了。”
市井之中的流言蜚语，如风过湖面，在人们心中荡起阵阵涟漪。
而宫中的简太医，在唐静华心满意足带着战果进宫半个时辰后，就被派到了萧府。
是新帝唐子翼派来的。
他对唐静华的做法当然是满意的，但对唐静华带回来关于孟夫人的消息却有些不安。
这些年朝廷掌控萧家，压着他们卖命的筹码除了君臣大义，萧母绝对是一大筹码。
她可以在萧觉归朝训练殿前军的时候死，让唐子翼有借口夺权。
却不该在萧觉孤身在外征战的时候死，他怕萧觉到时候真一怒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