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男俯下身,用那冰冷的锥尖轻轻挑起英招被汗水与血污浸透的衣领,露出底下因过度催动风雷锚点而反噬出的、蛛网般蔓延的紫黑色瘀痕。
他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平静无波,却比任何质问都更令人胆寒:
“说说看,为什么没有按照我说的,不惜代价,用射日弓去延误一下麒麟?哪怕只是片刻。”
英招的瞳孔因恐惧骤然收缩,喉结剧烈滚动着。
他试图组织语言,声音却破碎不堪:“我......我当时真的试了!但麒麟他......他已经突破化形境!还有毕方跟在旁边......”
冷汗沿着他额角滑落,混着血水滴在地毯上:“那根本不是延误,是送死!射日弓刚拉开就被他的混沌领域压制......我连一成威力都发挥不出来!”
他艰难地吞咽着,脖颈上的混沌枷锁随着动作微微收紧:“我想着......想着至少要把射日弓带回来......”
青铜锥尖突然刺破他眉心皮肤,面具男的声音里淬着冰:“所以你就带着射日弓,像丧家犬一样逃回来了?”
就在英招因眉心刺痛而僵直的刹那,床上传来弹簧刺耳的呻吟。
梼杌庞大的身躯突然抽搐,被相柳自爆震碎的眼皮艰难掀开,露出浑浊的瞳孔。
“......吵死了......”
沙哑的嘶吼震得床头柜上的塑料水杯嗡嗡作响。
这头凶兽本能地要撑起身,却因重伤脱力重重栽回床垫,砸得整张床向英招的方向倾斜了三十度。
面具男头也不回地反手挥出青铜锥,锥柄精准砸在梼杌太阳穴上。
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颈椎错位的脆响,刚苏醒的凶兽连呜咽都来不及发出便再度瘫软,污血顺着凹陷的颅骨滴落在印花被套上。
“现在,”青铜锥尖重新抵住英招剧烈颤动的喉结,冰冷的触感让他浑身汗毛倒竖,面具下传来比刚才更不容置疑的质问:
“我给你两个选择——”
锥尖微微下压,刺破皮肤,带来一丝尖锐的疼痛。
“第一,你自己回去,向‘老头子’解释,为何弄丢了射日弓,为何临阵脱逃,为何......任务失败得如此彻底。”
“第二,”面具男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平静,“跟着我混。从此听我号令,为我所用。”
英招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瞬间明白了。
这哪里是什么选择题?这分明就是一道送命题!
选择一,回去面对那个深不可测、手段恐怕更加酷烈的“老头子”,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和失败的经历,下场绝对比死更惨!
选择二......虽然眼前这个面具男同样危险莫测,但至少此刻,自己对他还有那么一点“招揽”的价值,暂时还能活命。
不跟着面具男走的话,恐怕下一秒,这柄青铜锥就会毫不犹豫地刺穿自己的喉咙!
“我......我选二!”英招几乎是嘶哑着喊出来,声音因恐惧而变调,额角的冷汗混着血水滴落。
“我跟您走!从今往后,唯您马首是瞻!”
“很好,”面具男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但抵在英招喉间的青铜锥缓缓撤开了寸许,“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然而,他并未完全收起武器,而是突然转头,那面具精准地“看向”床上依旧瘫软不动、仿佛昏迷的梼杌,冰冷的声音如同鞭子般抽了过去:
“你,也别装睡了。”
话音未落,原本死狗般瘫着的梼杌猛地一个激灵,庞大的身躯“蹭”地一下从染血的床垫上弹坐起来,动作快得丝毫不像重伤垂危的模样。
他粗犷的脸上带着一丝被戳穿的尴尬和更深的不安,独眼小心翼翼地瞟着面具男手中的青铜锥,瓮声瓮气地嘟囔:
“咳......刚醒,刚醒......”
梼杌两只眼睛乱转,粗壮的手指不自觉地抠着床单上干涸的血痂。
他偷瞄面具男手中仍在滴血的青铜锥,喉结紧张地滚动:“那什么......我也选二!”
虽然脑子还没完全理清现状,但野兽般的直觉在疯狂预警——眼前这个面具男,与之前那个还会说笑、看似可以周旋的家伙根本判若两人!
此刻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是纯粹、冰冷、不容置疑的掌控力,仿佛随时都能轻易捏碎他。
“聪明。”面具男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他袖中突然飞出两道缠绕着混沌气息的诡异符印,如同拥有生命的黑色游鱼,分别精准地没入英招二人的眉心。
符印触及皮肤的刹那,两人同时发出痛苦的闷哼——英招只觉得自己的神魂像是被套上了一条无形的缰绳。
另一端牢牢握在面具男手中,生死不由自己。
而梼杌则感到丹田表面,被硬生生烙下了一个灼热刺痛的印记,仿佛打下了永恒的奴隶烙印。
“现在,”面具男不再多看他们一眼,转身推开那扇吱呀作响、布满灰尘的窗户。
喧嚣的夜风混杂着迷离的灯光,一股脑地灌入这间污浊的房间,“该我们去重新......分配这场牌桌了。”
“走吧,出发漠北......“
......
在远离战场喧嚣的另一片原始密林深处,古木参天,藤蔓缠绕,连月光都难以完全穿透层层叠叠的叶幕。
老者如同一道不断扭曲、变化的阴影,在林间艰难地穿梭。
他身上的蓑衣早已在遁走过程中彻底消散,那模糊不定的身躯上,布满了被应龙龙爪撕裂、以及强行施展混沌化身神通后留下的道道虚无裂痕。
气息比之前更加晦暗不定。
他凭借着一丝微弱的、同源力量的感应,几经周折,终于在这片人迹罕至的密林中心,一棵虬龙般的古树之下,找到了目标。
鲲依旧保持着昏迷状态,倚靠在粗糙的树干上。
他脸色灰败,周身那些细密的虚空裂痕虽然不再疯狂蔓延,却也没有愈合的迹象,如同破碎瓷器上的纹路,触目惊心。
老者停在数丈之外,模糊的身影微微波动,似乎在谨慎地观察和确认。